抵达城北的官坊,望着衣衫破旧的工匠们,李培恩心中五味杂陈。按理说,这些工匠凭着手艺,生活应比普通人宽裕。然而,与普通人不同,他们因朝廷政策,每年需缴纳高额免役费。因此,即便有手艺傍身,他们依然难以过上舒适的生活。或许是长期受官府压榨,当他们看到李培恩出现在官坊,众人立刻变得拘谨。交谈声戛然而止,人人低垂着头,等待他的指示。李培恩沉默片刻,环视一圈后,跳过了客套环节,直截了当地宣布:“我是常州府宣抚使李培恩,计划在崇州岛建设码头,需要各位的协助。”工匠们的脸色瞬间苍白。虽然被捕快召集时已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被官府征召,还是让他们不安起来。一位年长的工匠鼓足勇气,藏在人群中问:“大人,我们九月才交了免役费,为何现在又要征召?”这也是工匠们此刻最困惑的地方。每年九月,官府收取免役费,交费后便可免去一年劳役,交不起的人才需到官府服役。
然而此刻,他们已交付了费用,官府却又前来征召,这令众人内心深感困惑。
“诸位稍安勿躁,我尚未言尽。”李培恩示意众人安静,待匠人们平静下来后,他接着说:
“此番征召,虽是为朝廷效力,却与以往不同。在本官麾下,你们不仅衣食无忧,更有军饷发放。”
“表现优异者,本官还将额外给予奖励。”
“目前暂定每位每月军饷一两五,工作出色者,数额还可增加……”
李培恩的话语一出,匠人们的脸上满是惊异。
为官府工作竟有军饷可领?
而且每人每月一两五?
这简直是前所未闻的奇事!
须知以往,无论是朝廷征召匠户,或是征用平民劳役,皆无任何报酬。
不仅无报酬,就连往返途中的生活费用,也需自行承担。
对许多贫困的家庭而言,一次劳役足以使他们家破人亡。
见匠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李培恩让他们讨论片刻,然后继续道:
“你们已经讨论许久,想必也有了大致了解。”
“不过,本官还是要先讲清楚。”
“这份工钱,是给那些真心实意帮助本官工作的人。”
“若有人以为领取了工钱,便可如往常般混日子,那就大错特错了。”
“在此,我要明言,凡是在本官手下敷衍了事者,非但拿不到工钱,还免不了受一番苦头!”
李培恩对匠户采取强硬态度,实属无奈之举。
与他所救助的灾民不同,灾民跟随李培恩,是为了开拓新的家园,为了将来能分配到土地,他们必定愿意努力工作。
而这些匠户,虽常年遭受官府剥削,同样是可怜人。
但他们长期在官府服役,许多人早已习惯消极应对。
李培恩担心若不言辞严厉,不用官威压制,他们会像从前那样,只混日子不做工。
然而,匠人们对李培恩提出的工钱似乎颇为满意。
他们的反应相当积极。
李培恩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匠人主动站出来回应:
“大人何出此言,您如此仁慈,发给卑微如我们的工钱,我们自当竭力为您效力。”
“没错,只要大人给工钱,无论是替哪家做工,我们都会全力以赴,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对呀,每月一两五,做得好还有奖金,这样的好事,谁会不尽心尽力呢!”
听完匠人们的话语,李培恩也禁不住轻轻颔首。
尽管每个时代都有其阴暗面,人性的弱点难以掩盖。
嘲笑贫贱,羡慕富贵是常态,但只要这些工匠大多数愿意为了酬劳尽心工作。
李培恩便心满意足了。对于那些冥顽不灵的少数人,他打算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逐步淘汰。
“好吧,既然你们有这样的觉悟,我也就放心了。”
李培恩说到这里,稍作停顿,示意身边的锦衣卫,接着对工匠们宣布:
“现在我们分组,石匠和木工请这边来,冶铁和锻铁的请到那边去。”
等工匠们熙熙攘攘地分好队列。
李培恩才让锦衣卫上前,开始逐一登记记录。
实际上,县令李岩已交给李培恩一本匠人的户籍册。
然而,李培恩翻阅后发现其中的数据过于概括。
因此,他决定亲自重新统计一次。
主要需要掌握的是工匠们的年龄和工作经验。
只有深入了解这些信息,
才能方便李培恩从中挑选并培养出一批技术骨干。
毕竟,他需要这些工匠的日子不是短暂的一两天。
人才储备的工作必须尽早启动。
登记工作从早晨持续到午后,午餐时间,
李培恩特意安排人采购了大量的炊饼回来。
他知道这个时代许多人因粮食短缺,没有午餐的习惯。
但他希望通过这些细微的举动,逐渐赢得他们的信任。
下午登记完毕,面对眼前不愿离开的工匠们,李培恩略显无奈地解释:
“我已经讲清楚了,这次的任务繁重,只招募十五岁至六十岁的工匠,你们的年龄不符,还是先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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