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会……”曹卫国气完才发现,这附近根本没有什么地方能坐。
“姐夫,你不用管我。”陈群拒绝宁家的人跟他气。
他跟万松就是不姓宁的宁家人!
曹卫国看着里头,也看不见什么,心里想着祈祷着。
妈,你现在可不能走啊!
现在要是走了,让宁菲跟宁海以后怎么办?
最好最好……
也想不出来个数,总觉得能多活一段时间就好了,给大家个缓冲过程。
……
宁海埋着头在膝盖上,听到旁边有人经过的声音,他也顾不上管这个时间为什么还会有人走来走去,头也不抬。
万松比比里头,抬脚上了台阶。
他是男人,他更能明白宁海此刻的心情。
没有心情跟人寒暄,不想见任何人。
万松小跑着从医院的大厅经过,头也没回。
丽红走上台阶,挨着宁海坐下来。
一直到此刻,他才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吸吸鼻子抬起头。
第一反应就是挤出笑:“怎么又回来了?”
丽红眼中宁海的脸晃了晃,她伸手将他人搂进怀里,用手摸着宁海的脸。
“怎么办啊,我也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她知道她留下来作用也不大,也知道明天自己还得上班还得值班,她得回去睡觉。可她就是不太放心他。
知道宁海独自一个人在一个岛上打转,她得来接他一下。
她得伸出手去拉拉他。
宁海的头靠在妻子的肩膀上,被妻子单手抚着脸。
“还能有多少时间?”
丽红仰头去看夜空,喃喃说着:“不好说,今晚、明天未来十天半个月就是极限了……”
婆婆的身体各种病症太多了,养的也不好,闹心的事情也多。
冰冰凉凉的液体沿着丽红的手滑了下来。
“哈。”宁海笑着笑着就哭了。
赚那么多钱有用吗?
谁都救不了。
救不了父亲,也救不了母亲。
不要说救,就连最基本的减少父母身体上的疼痛都做不到。
做不到。
他怎么会活成这样?
活的这样无能。
“我觉得自己真失败,太失败了。”
丽红转动身体,将丈夫整个人抱在怀里;“别这么说,做得已经比很多人都好了,都好了!我不能说骗你的话,我们不是神,没有办法改变任何事情,尽人事听天命吧。”
她没有办法去骗宁海,骗他说谢娥会好。
这不可能。
谢娥的生命,已经走到了极限,绝无再好起来的可能性。
“我真的已经挺努力了……”宁海想要伸手去握住一点希望。
可希望空空,从手中像风一样的就跑掉了,什么都握不住。
晓得学医没有办法去改变任何事情,他离开了自己喜欢的行业。他进入到了另外一个领域,吃的那些苦……也不觉得苦,毕竟人生还有个奔头,父母尚在,他就有家。
生意是一天一天的好了起来,钱也开始慢慢变多,变得更多,多到他可以买这个买那个了。
可。
还是不行。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丽红轻轻揉着他的背:“要是妈能醒过来,看看她最后想说什么,要是想回家,就带她回家。我们俩搬过去跟她一起住……”
“我很失败。”宁海用力回抱着妻子。
看似什么都有,其实什么都没了!
都没了。
有跑步声从大厅里传了出来。
万松喊着:“大海,赶紧去……”
宁海松开丽红,扭头拼命往里面跑。
谢娥的情况,依旧不好。
好似这具身体所有的毛病全部同一时间出现,刚刚上的药勉强起了点作用,此刻又肺积水。
医生越过其他的家属,直接找金丽红。
同行之间,更好沟通。
对着金丽红摇摇头。
“现在要家属来决定,是……救还是让病人走。”作为医生来说,他的建议是后者。
太痛苦了。
多挨一秒,都是煎熬。
这种病没有什么感同身受。
“医生,拜托你……”宁海一脸哀求看向大夫。
丽红看了一眼宁海,她对医生说着:“救吧。”
有些时候医生救病人,真的不是为病人,而是为了家属。
尽管道理大家都懂,可接受起来很难。
宁海他……明显没有做好准备。
曹卫国默默转身,他拿着车钥匙,决定还是得回去把宁菲接过来。
岳母要是今天晚上走了,宁菲不在,宁菲会怪他一辈子。
这个事情太大了,大到他没有办法去承受后果。
男人是应该替妻子着想,但这种时候,不能太替。
医生叹口气:“她现在肺积水……你都知道她呼吸都很困难,多熬一秒都是难受,最后也有可能是因为呼吸衰竭……”
丽红伸手握住医生的手臂,她点点头。
她是大夫,她什么都知道。
医生回以点头,表示明白。
其实在医院这样的事情见得很多,大部分的家属……都不愿意放手。
“我尽力。”
丽红在门口盯着,有任何的事情现在都得她来拿这个决定。
……
宁菲来的时候,是哭着跑过来的。
一直哭一直哭。
哭得别人心里发慌。
万松从没觉得女人的哭声这样叫人害怕,发生在这样的夜晚,大姐的哭声让他浑身都疼。
“妈!”宁菲揪着大门的扶手,一屁股坐在地上。
曹卫国从后面想要扶起宁菲,可扶不起来。
陈群见不得这样的场面,转身匆匆离开。
不久之前他才失去自己的母亲,只是母亲走得着急,没折腾太久。今日的景象仿佛又将他拉回了那一天。
有些受不住。
曹卫国托着妻子,抱着宁菲:“宁菲,宁菲!”他伸手去扭宁菲的脸:“你不能这样知道不?妈还在里头,你这样她没办法安心,宁海还在呢,你是大姐,你得做出来样儿。”
你都垮了,你让小四怎么办?
你是宁家的顶梁柱,你不能倒!
宁菲就是哭,无论丈夫说什么她就是哭。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好不容易谢娥又缓回来一口气,没有等上几分钟,又有护士医生往里头冲。
宁菲哭得眼睛看什么都是一片白雾,坐在地上哭着。
腿是软的,心是被割裂的。
过去她最疼宁海,她把宁海当儿子,舍不得宁海受到一丝伤害,可现在她什么都顾不得,她再也不是那个需要帮着母亲撑起家的宁菲,她只是她妈的女儿。
她不能让她妈就这样走了!
她还有好多的事情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