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晚间,薛远道的大将军府迎来了两位预料之外的客人。
沈燃和薛妩毫无预兆的忽然造访几乎惊呆了府上一众人等。
薛远道作为大将军,每日都有许多军务需要处理,由于沈燃和薛妩过来是突然袭击,他此时并不在府上,反倒是向来不着家的薛念破天荒没有出府。
薛念是薛远道唯一的儿子,也是薛妩的嫡亲兄长,薛远道不在时,整个大将军府自然就是薛念说一不二。
因沈燃和薛妩是秘密到访,为防此事泄露,当下大将军府的管事薛忠连忙屏退其余闲杂人等,请沈燃和薛妩在正厅上座,自己则十万火急的派人去请薛远道回府。
同时去找薛念先行过来见驾。
入宫后已经许久都没有回过家,也没有见过父亲和兄长,薛妩坐在椅子上,隐隐生了出些近乡情怯的紧张之情来。
沈燃看出她的紧张,也十分体贴的没有打扰她。
大约过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厅外忽然响起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几乎在脚步声响起的同一刻,立即有一道影子如风般从厅外闪了进来。
看清来人的刹那间,所有人都觉得眼前豁然一亮。
这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他身形修长挺拔,犹如翠柏苍松。
这青年身上没有戴任何配饰。唯一袭红衣,腰悬弯刀。即使夜色中看来也如骄阳,烈烈似火,他剑眉星目,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凌厉的攻击性,俊美到近乎灼人。
肆意桀骜。不经意中就带出俾睨天下的傲气。
臣子面君不可带兵刃,看清青年腰间悬着的弯刀,沈燃身后侍立的护卫勃然变色,一时间刀剑出鞘声不绝于耳。
寒光闪闪直奔青年而去。
眼看着刀剑加身,然而青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他薄唇微勾,虽是在笑,却透着股若隐若现的讥诮之意。
见此情形,薛妩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露焦急之色:“哥!”
沈燃拉住她的手,将她按回座位上,淡淡吩咐护卫——
“住手,不得冒犯薛公子。”
听沈燃发话,御前侍卫们同时一怔,片刻后纷纷退回沈燃身后。
这青年正是薛念。
此时薛念与沈燃一坐一立,他却没有立即跪倒行礼,而是微微垂下眸,看向了沈燃,四目相对时,仿佛连空气中都被激起了四溅的火花。
沈燃没忽略他目中沉沉的凉意,他也看清了沈燃眼底的冽冽冰寒。
薛念虽为武将,却并不鲁莽,旁边站着的老管家猜不透他的想法,霎时间出了一头的冷汗。
他赶忙低声道:“少将军,快见过陛下和皇后娘娘啊!”
须臾的沉寂之后,薛念干脆利落的俯身跪倒:“臣薛念,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得见天颜,不胜欣喜,仓促未解兵刃,还请陛下与皇后娘娘,恕臣万死之罪。”
声音清越,丝毫不见慌乱。
话音落下,他伏跪于地,没有起身。
是恭敬的、驯服的姿态。
却又仿佛有压不断的铮铮傲骨。
同样作为将门之后,赵元琢是被捧在掌心,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可薛念不太一样。
他是翱翔天际的雄鹰。
就像上辈子不喜欢薛妩一样,上辈子沈燃也并不喜欢见到薛妩这个哥哥。
薛念身上有种难以抑制的、连沈燃都隐隐觉得嫉妒的蓬勃朝气。
譬如此刻,他连下跪行礼的动作都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卑微。
薛远道作为手握军权的将军,自知会引帝王猜忌,为避嫌疑,他从来没带薛念上过战场,薛念即使被人称作少将军,在京中领的也是个无所事事的闲差。
但上辈子薛远道被困之时,沈燃非但不肯发援兵,还命人对将军府上下严加看管,是薛念一人一马冲出盛京,跑到边关,左右调度,最后虽然说腹背受敌,是个惨胜,可到底是以少胜多,成功逼退了敌军,还一箭射杀了敌方的主帅。
关于薛念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些在众人看来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的,个中艰辛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但自此薛念一战成名,在军中的威望甚至远胜大将军薛远道。
可惜最后薛远道伤重不治,薛念领着薛家军精锐遁入深山,再未还朝。
上辈子叛军闯入皇宫,后宫里的女人要么被杀,要么被人抢回去做小老婆,却唯独留下薛妩这个皇后,既没敢杀,也没敢强行逼迫,主要就是忌惮薛念,这才给了薛妩偷偷逃出皇宫的机会。
看着伏跪在地的青年,沈燃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
如今的薛念之于他,其实有点儿像当年的他之于沈建宁。
的确是把很锋利很好用的刀,但无法确认这把刀的朝向。
忠臣有时候会近乎迂腐的顺从与敬畏皇权,而朝廷所需要的也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可薛念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否则他不会有胆量一人一马闯出盛京,不会有本事绝处逢生退了敌军,更不会在得胜之后,不顾的朝廷旨意,领着心腹遁入深山。
他若忠心,的确有本事为大周守江山,可若反之,那他就是君王的心腹大患。
站在皇帝的立场,一个天生反骨的臣子比无能的臣子还要可怕。
沈燃没有说话。
整个大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气氛有种近乎压抑的凝滞。
知道对于赵家之事,薛念心里定然也是大为不满的。
薛妩有些担忧的看了自己这个哥哥一眼,随即望向沈燃,低声道:“陛下。”
食指轻轻在桌案上一扣,沈燃蓦地笑了一声。
须臾后,他缓缓道——
“给薛公子赐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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