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前提是这一切真能按照对方说的那样发展，可事到如今，还有他选择的余地吗？
对方那段话表面上是在回答他提出的问题，态度上也足够谦卑，可实际上未尝没有威胁他的意味。
他们可以让一个常年习武的将军无声无息的陷入沉睡，就可以悄无声息的解决对方的性命，对付一个将军尚且如此，何况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
还说什么以人头担保，真要是没有效果，他还能真的心甘情愿束手就擒，被他砍掉脑袋不成？
孟鹤山在心里暗叹，罢了，左右这人还给他留了观察的时间，先拿这药去给那些患病之人试一试。
若没有效果，就证明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个圈套，断不能入局，要是实在没办法，大不了主动自缢，省的落入奸人陷阱，害了全族性命。
可若真的有效果，那……那他真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就在孟鹤山心思点转间，林初一又开口了。
“太守大人一直想知道老夫这样做的真正目的，既然太守大人以诚相待，和老夫据实相告，老夫也就没必要继续藏在掖着不肯说了。老夫出现在此，除却真心想救永宁县全县百姓之外，的确还有一个目的。”
孟鹤山闻言，立刻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打算认真听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
“老夫今年已经七十有三了，虽研制出了许多传染疾病的防治之道与治疗之法，但老夫分身乏术，根本没办法在疫病发生之时及时出现，帮助当地百姓进行自主救治，所以，老夫想在天花事情解决之后，请太守大人帮老夫一个忙。”
孟鹤山已经从林初一刚才的话里听出了些门道，对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有了几分猜测，但他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而是一脸郑重之色，朝林初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先生请讲。”
“老夫希望太守大人上书呈情之时，将老夫总结出来的另外几种疫病的防治方子一并呈递到御前。”
“这……”孟鹤山眉头皱成川字，面上满是为难之色。
林初一读取孟鹤山的心理活动后，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面上却仍是那一副淡然模样。
“太守大人若是担心老夫在纸张上动手脚，尽可以私下派人重新誊抄一份，以确保送上去的东西没有问题。”
孟鹤山心头一惊，不明白这个老者如何看穿他内心的想法，短暂的惊愕过后，他的面部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他尴尬的说道：“先生误会了，本官不是这个意思。”
林初一了然的点点头，“哦，那是老夫多虑了，还请太守大人莫与老夫一般见识。”
林初一说完这话还朝孟鹤山拱了拱手，以示歉意，然后继续说道：“老夫这样做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通过太守大人的手，将老夫这些年对疫病治疗的经验和方法送到御前，请求圣上让太医院的人对那些方子进行参考和论证。”
“若是太医院的人一致认为老夫的治疗法子可行，就请太守大人辛苦一下，多上一封奏折，请求圣上将那几样疫病的处理方式整理成册，推广至全国上下各个州城，乃至县城、村镇。”
“如此一来，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就能有更多的人可以在疫病里面活下来，老夫这些年的心血就算没有白费。”
孟鹤山有些怔然，没想到这个自称陈尔的老者最终的目的会是这个，不是图名，不是图利，只是为了天下百姓可以免受疫病之苦。
这让他觉得匪夷所思，却又不由自主的对面前的老者生出了一些敬畏。
他垂下眼眸思索了一会儿，这才看着林初一说道：“先生大义，一会儿本官就派人送药去永宁县，若是里面的人服药之后，有明显的好转迹象，本官便拨款制药，全力治疗染上天花的百姓，若天花之症真的得到根治，本官便依先生所求，将先生的方子送到御前，满足先生的心愿。”
林初一笑着朝孟鹤山拱了拱手，“那便多谢太守大人成全了。”
孟鹤山回礼，“先生气了，事不宜迟，我这边安排人送药过去。”
“好。”
孟鹤山刚要抬步朝外走，忽然想到了什么，重新看向林初一，笑着问道：“二位不妨就在府上住下，回头有了结果也好第一时间告知先生。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林初一笑着答应下来，“如此也好，那便叨扰大人了。”
孟鹤山见林初一答应的这般爽快，面上笑容更甚，“那便这样说定了，先生稍等片刻，一会儿房间收拾好，会有人过来领先生去房间休息。”
“好。”
孟鹤山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带着药瓶和方子匆匆离开了书房，一出门就看到了在书房门口站岗的两个小厮。
小厮见孟鹤山出来了，忙向孟鹤山弯腰见礼，孟鹤山下意识“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他就反应过来了，门口的小厮没事，那那二人是怎么出现在他屋里的？
思及此，孟鹤山又折身回来，怕说话声音太大，被屋里的二人听见，他朝那两个小厮招了招手。
小厮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孟鹤山的手势走了过去，孟鹤山又朝他们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带着他们往小花园走，确认距离够远，书房的人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孟鹤山才停了下来，转头看着这两个小厮问道：“你们刚才可有放人进书房？”
两个小厮闻言皆是一脸惊愕，随后齐齐摇头，其中一人说道：“回大人话，自您进书房后，就没有人出现在书房门口，小的们更不敢在不经您同意的情况下，就做出放人进书房的事情。”
另一人忙点头，对同伴的说法表示认同。
孟鹤山见这二人不像说谎的样子，眉头越蹙越深，他思索之后再次问道：“那你们在门口有没有听到屋里的说话声，或者什么奇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