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行动”最后一站是云连城市公司,云连“未来之星”项目的商业销售,早在调走部分罗汉前,就已经达到了50%的去化.
因此林子苏带领的小组抵达后,除了加快去化行动外,也将重点工作放在了新项目“满江红”的商业定位、营销策略和招商策略等上面,未雨绸缪为后期销售做准备。
六天后,一应工作告一段落,至此“雷霆行动”第一阶段的工作告一段落。为表示收工庆祝,林子苏有了带领大家游玩蓬云山的想法。
林子苏去过很多次蓬云山,对蓬云山已经十分熟悉了。
如果还是如常去游玩也是无趣,她想有点新意的,就像此前鬼谷基地最后一次野外拓展训练走的蓬云山野线一样。
于是,通过董强的推荐,联系上了一个经验丰富的驴友,人称“老舅”。
和“老舅”见面商议后达成了挑战蓬云山3527米的野线极峰-蓬云峰,计划时间为两天,需要在山上野营一夜。
随后,向大家宣布了这个旅行计划,众人也都是兴奋不已,包括向来冷静的王静在内,无一人提出异议。
近四个月来的高强度工作,奔波十余城,终于放松下来的小组成员,一个一个都像脱笼的鸟儿,开始放飞自我。
虽然走的是野线,要跋山涉水,但大家并没有叫苦喊累,反倒是越往前走,劲头越大,一路上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临到下午四点,山上开始起雾,“老舅”便鼓励大家再坚持一下,因为前面就是蓬云山第二高峰-云极峰,到那里后做休整。
根据“老舅”的经验,越往上,雾会越大,不利于爬山,如果天黑时,雾还不散,晚上恐怕就要在云极峰上野营——而不是景区的游中转台。
大家一阵玩笑后,就开始向云极峰继续前行。
果然如“老舅”所料,雾越来越大,从刚开始的百米能见度,到几十米能见度,再到十几米、几米的能见度,在即将到达云极峰时,能见度缩到了一两米。
“老舅”说他在前面带路,嘱咐大家排成一个纵队,后面的人要拉紧前面人的背包肩带,可以走慢一点,但千万不要松手。
林子苏为了不让任何一个人掉队,便主动去了队尾,一行人就这样小心翼翼地跟在“老舅”后面,亦步亦趋地缓慢向前行进。
当“老舅”宣布已安全到达云极峰时,大家一高兴便都松开了手,以至于林子苏前面的元廷胥被一块石头绊住,一个趔趄,幸好被前面的李九一给扶住。
但林子苏就惨了,元廷胥的一个趔趄,让她失去了依托和平衡,元廷胥也从她眼前消失,瞬间就被重雾封锁。
此时山上的雾更浓,能见度几乎为零,林子苏慌忙四顾,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摸不到。
林子苏害怕不已,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凭着直觉一边往前走,一边大声呼唤“廷胥”、“李九一”、“王静”“老舅”,“你们在哪”、“我看不到你们了”……
与此同时,林子苏也听到了大家的呼唤“子苏”“子苏”,但声音越来越远,郭晓钊是最着急的,赶紧大声呼喊“林总”“林总”,到后面直接就直呼其名“林子苏”。
那“老舅”大声喊道:“所有人,全部原地坐下,不要再动。林子苏,林子苏,你不要动——”
林子苏刚想回应,可就在这时,感觉被人狠狠推了一把,林子苏一个趔趄就跌倒了,紧接着就是“啊”的惨叫声,向低处翻滚下去。
中途几次试图抓住灌木或树枝自救,可那股向下翻滚的引力摧枯拉朽势不可挡,伴随着连连的惨叫声,越来越远,惨叫声在山间回荡,恐怖异常……
众人都吓傻了,谁也看不见谁,都慌了,有人已经吓哭了。
那郭晓钊大急,便要跑出去时,王静看不到,却感觉到有人起身,就立即连连大吼:“不要动!不要动!”
那声音极力想镇静,可却控制不住地伴着惊恐的颤音,众人听到王静的声音,总算有了点依托,渐渐安静下来。
此时,郭晓钊的脸都白了,可大雾弥漫,连对面的人都看不到,只能听到声音看不见人,不要说救人,连走出去两步都困难。
郭晓钊心急如焚,只能站在原地,茫然四顾,拼命地喊叫“林子苏”。
此刻山中静悄悄,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这比刚才林子苏的惨叫声还要怖人,仿佛死亡的笼罩,加上惨白的茫茫迷雾。
众人都惊恐难安,赵恬妞哭得更凶了,老舅让离得最近的元廷胥点名,并让叫到名字的答到。
最后,除了林子苏,其余人都安然无恙,大家的惊慌和恐惧却在弥漫,都开始着急起来,纷纷呼叫“林子苏”,几个女生已经哭成一团。
还是元廷胥大声疾呼,道:“大家先不要惊慌,听老舅的,都坐好,不要乱动。我手机没有信号,谁的手机有信号,赶紧打求救电话!”
没等大家应答,“老舅”便道:“你们的手机不行,在这里没有信号,我用的是无线电对讲机,我来呼救吧!”
随即就听到“老舅”在无线电的频道里进行呼救,一分钟后就有代号“蓝猫”的回应,询问他们的具体位置。
“老舅”一一进行了回应,对方嘱咐他们待在原地,注意取暖,并说会帮助他们联系消防和救援。
“老舅”呼救结束后,告诉大家,救援要等待大雾散了之后,可能要等到明天天亮了,让大家原地扎营休息,先吃些东西,晚上打开睡袋裹住身体,夜间山里的温度会低到0°。
“老舅”再三叮嘱大家注意安全,不要离开原地,等待明天的救援。
大家惊魂未甫,又都担心林子苏,都是方寸大乱,“老舅”经验丰富坐镇安抚,大家才安心不少。
“老舅”刚交代完,却听到了另外一个人也在打电话——正是林子苏的司机兼保镖郭晓钊,他的电话是打给周瑁远的。
电话那头的周瑁远听到消息后,吓得手一抖,手机险些掉地上。
林子苏带队去蓬云山,他是知道的,但去的时候天气还好好的,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极端天气。
周瑁远定了定神,问他们做了什么救援措施,郭晓钊说已在无线电上呼救了,他本人和电台里的人都报了警,但现在大雾天气,救援队就是来了也无法展开工作,只能等到明天天气好些了。
周瑁远急疯了,吼道:“明天,明天林子苏还活着吗?”郭晓钊沉默不敢语。
周瑁远此时也顾不上骂他,当即让他把定位发给他,并让他在原地待着,随时向他汇报情况。
彼时,周琞扬正和他在一起,周瑁远挂了电话,立即让周琞扬赶紧联系云连的民间救援组织——云天救援队。
周琞扬问出什么事了,周瑁远简述了一下林子苏遇险的事,周琞扬闻言也震惊不已,当即就去打电话。
这厢,周瑁远为了赶时间,如果驱车去景区,至少需要三个小时,到那里天也黑了,所以就将电话打给了好友——
常青市鲲鹏飞行基地的老总应康,简单说明了原由后,周瑁远直奔主题,要向他租用两台救援直升机,简单说明了事由。
那应康二话不说便答应立即给他调配。
但周瑁远提的另一个要求,让应康有些犯难,因为周瑁远要亲自驾驶其中一架。
应康知道他早在新港就取得了私人飞行执照,但这是救援飞行非同寻常路线。
再三劝说,周瑁远还是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劝解。
但安全起见,应康还是给他安排一个飞行教练做搭档,周瑁远也同意了。
救援直升机联络好后,周琞扬那边也联系好了云天救援队,约定一个小时后,在蓬云山碰面商议救援方案,一应安排妥当。
很快,鲲鹏飞行基地的救援直升机飞抵风之帆的楼顶停机坪,由周瑁远登机驾驶,和另外一辆直升机飞往事发地。
不到一小时,鲲鹏飞行基地的两架救援直升机到达蓬云山的停机坪后,就到云天救援队临时搭建的指挥营地汇合,景区的安保队和相关管理人员闻讯也赶来。
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多。
虽然夏季昼长夜短,但此时山区下雾,黑得比往常要早。
当周瑁远和云天救援队商议救援方案时,公安及消防救援队伍也赶来了,现场由消防救援队长李健升任总指挥官,组成了一个临时的救援队。
但由于山里大雾还在聚集,能见度极低,地面和空中都无法开展救援,救援队只能按兵不动,寄希望大雾能早点消散。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七点不到,景区开始下雨,而且越下越凶猛。
没有人比周瑁远更心急如焚了,大雾封山已经加重了山区的阴冷,夜里再持续下大雨,林子苏就算没摔死,也会被冻死。
而且,连夜大雨如果引发山体滑坡或泥石流,那她岂不是更无生还的希望了吗!
周瑁远不敢再往下想,四肢一点点凉透,前所未有地无助和害怕,只能站在营地外望着远处的云极峰发呆。
当周琞扬打来电话询问情况时,周瑁远的情绪终于崩溃了,哽咽着说没有任何消息,也不能展开任何救援措施,明知道她就近在咫尺,却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
周琞扬禁不住感叹,说他平常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冷静理智处理,但是一遇到林子苏的事就方寸大乱,一点都没有一个总裁的样子。
周瑁远不无后悔地说,她是唯一救赎自己的人,她把我治愈了,我却伤害了她,辜负了她。每次她需要我的时候,我什么都做不了。
上次她被杨军侵害,当时王姗姗闯进会议室时,如果我的第一反应,不是生气,不是质问,不是怀疑,而是立即赶去救他,也许她伤得就不会那么重。这次她再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周瑁远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一直不敢面对自己爱她的事实,可是现在他好怕,好怕再也没有机会对她说爱她的话。说到这里时,他已经泣不成声。
周瑁远这番话,让周琞扬动容不已,也是不胜伤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安慰他:
“没有消息也是最好的消息,爷爷找人算过她的八字,说她是长寿的命,能活到98岁,你看上次不就是这样吗?
所有人,连医生都说没希望了,可是她却活过来了,不仅活过来了,还回来上班,还带着商业去化小组盘活商业库存,
这次肯定也能逢凶化吉,你今天晚上务必好好休息,保重身体,明天才有体力救援,见到林子苏时你才有力气抱她。”周瑁远泪眼模糊地答应了,怅然地挂了电话,回到营地。
救援队人员都和衣睡在营房里,但这样如同噩梦般的大雨夜,周瑁远哪还有心情好好休息,透过茫茫雨帘,望着黑黢黢的大山发呆,回忆着和林子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云连案场的初次相遇,上京大学的校园偶遇,淮州酒店第一次吻她,第一次做女伴陪他出席商务酒会,第一次和她激情共舞,第一次在投资路演上崭露头角的她,大闹总裁办的她,失恋后绝望哭泣的她……
和她在真人CS游戏里的首秀,和她在上京广场跳广场舞,上京五环上放肆欢笑,摩天一号上她的歌声,新年子夜请求自己做她男友,鬼谷基地的浪漫激情之夜……
第一次在她怀里睡着,为救妹妹的献身之夜,站在销售精英大赛舞台上光芒四射的她,总裁办加班到深夜的她,校董事会上负气斗嘴的她……
假面舞会上偷偷幽会共舞的她,第一次肌肤相亲的她,琴厅里弹古筝的她,厅中欢快独舞的她,与自己同台献唱的她,坐在书房花园看书的她……
穿着自己衬衣的她,调皮可爱的她,哭泣发怒的她,咯咯大笑的她,聪明能干的她,那些和她恣意纵情的夜晚……
她给了自己太多太多的美丽记忆,如今只剩下床头的那枚“雨过天青”,好似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消失了!
林子苏,你到底在哪里?回来,好吗?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考验我……周瑁远的眼睛几度模糊,情绪几度失控。
雨还在下,一直到半夜一点多才停。
雨停了,山中的大雾也消散了大半,山影的轮廓也清晰了起来,周瑁远当即先叫醒了李健升,商议展开救援的想法。
李健升出去查看情况后,说先联系一下云极峰上的人,看看山上的雾是什么情况。但联系“老舅”的无线对讲机没有回讯,李健升猜测可能是电量耗尽。
周瑁远这才想起郭晓钊,立即和郭晓钊联络,得知几人还在云极峰,山上的雾虽然也在消散,但还是不容乐观,百米之内能见度仍然很低。
郭晓钊也不建议晚上进行空中救援,他说大家的情况都比较稳定,让救援队尽量等到天亮后再上山。
郭晓钊是退伍特种兵,在这方面很有经验,李健升也不敢拿救援队的生命去赌,最后还是按兵不动等天亮。
周瑁远却毫无睡意,不停地来回踱步,度秒如年,内心煎熬焦躁,人生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一宿未眠。
好不容易挨到五点,雨过天晴,云开雾散,蓬云山清晰可览,日出东方,天际微微泛红,正是救援的好时机,谁也没想到天气会这么好!
周瑁远早已忧心如焚,李健升甫一安排妥当,他便登机,便要亲自驾驶直升机时,却被王琪拦住。
王琪说由他驾驶,正好可以让周瑁远腾出精力,搜索林子苏的踪迹,毕竟这里没有人比他更熟悉林子苏的。
王琪的一番话算是说服了周瑁远,他也没再坚持,将驾驶室让给了王琪,坐到了后排。
随即直升机启动,空中搜索救援开始了,蓬云救援队和公安、消防配合着展开地面搜救。
空中救援一共是四架直升机,其中两架是鲲鹏飞行基地的,另外两架是公安调来的。
先行走了三架直升机,首先抵达了“老舅”所在的位置,将山上被困的人员救上来,安置在另外两架直升机上。
搭载被困人员的直升机先行返航,留下周瑁远的那架继续在空中搜救,周瑁远和另外一名搜救人员分头俯瞰查看下方,希望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拿着扩音喇叭不停地高空喊话,试图得到林子苏的回应。
但是,一直搜索到下午四点还是没有线索,不得不先行返航加油。
回到营地后,周瑁远本想问一下事故发生时的情况,但李健升告诉他,获救的人员已经送去了蓬云山的医疗站。
不过一会儿,也见到了返程回来的地面搜救队伍,得到的消息是,他们找到了林子苏遗落的物品,但林子苏却没有找到。
景区的工作人员说,山间常有野狼出没,会不会遇到野狼。
搜救人员说,在物品遗落的附近没有发现人体遗骸,这个应该可以排除。
工作人员又说,昨晚下那么大的雨,也会引发泥石流和洪水,加上低温,她恐怕是凶多吉少。
听到这些说法,周瑁远颓然坐到椅子上,禁不住抱头痛哭,众人无不恻然……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时,李健升的电话突然响了,李健升听到电话,激动不已,问了句在哪里,随即就挂了电话。
李健升跑过来,对周瑁远道:“周先生,林小姐找到了——”
周瑁远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精神立马就回来,禁不住喜极而泣,一把抓住李健升的胳膊,迫切问道:“在哪?”
“在‘君悦山庄’的公益医疗站,昨天半夜被采药归来的山民救了,连夜送到了医疗站。刚才送去医疗站的同事已经见到了她,但人还处于昏迷。”李健升道。
周瑁远一听到“君悦山庄”,脸色不由得一沉,转头便问景区负责人,过去“君悦山庄”要多长时间,对方说驾车的话需要一个小时。
周瑁远便问开直升机过去呢,那人愣了一下,“那边没有停机坪”的话还没说出口,周瑁远就冲了出去。
他的教练搭档和王琪也跟着冲了出去,另外一个鲲鹏飞行基地的飞行员也跟了出去,四人说时迟那时快,驾驶直升机就直奔医疗站而去。
甫一到医疗站,周瑁远让机上的人等着,不用下来。
周瑁远大步急行,走进医疗站,见人就逮着问林子苏在哪里。
得到指引后,周瑁远迫不及待地就冲进了房间,房间里王静正陪着她,一个护士正准备给她输液。
林子苏还没有醒过来,王静骤然见到周瑁远进来,惊地站了起来。
周瑁远顾不上搭理她,径直走过来抱起林子苏,就往外面走。
那护士忙吼道:“哎,哎,你谁啊,她还昏迷着,需要治疗,你不能抱走她——”
周瑁远阴沉的脸,怒红了眼,咆哮道:“滚开!”
那护士吓得一激灵,呆呆地看着他,周瑁远刚走出病房,回头又问那护士:“是你一直在照顾她吗?”语气柔和了很多。
那护士还惊魂未定,呆愣着点点头,周瑁远终于柔和了声音,道:“带上她的治疗用品,跟我走!”
说完就转身而去,迎头碰上郭晓钊,也道:“你也跟我走!”
郭晓钊和那护士没敢犹豫,跟在了他身后,周瑁远抱着林子苏就冲出了医疗站。
刚冲出大门,就碰到了匆匆而来、神色同样憔悴的方珺清——不用说他照顾了林子苏一夜。
方珺清见到周瑁远很吃惊,见他还抱着昏迷的林子苏,愤怒道:“你要干什么?没看到她还昏迷吗?”
“她是我的女人,还轮不到你来关心!”说着,便要横冲出去。
方珺清当即拦住他,道:“你太自私了,她随时都有危险,你现在抱走她,是想她死吗?”
“滚开!”周瑁远怒吼一声。
“你可以走,但是苏小妹必须留下!”方珺清也不惧他的淫威,直接站到了他的面前。
“苏小妹,哼哼……”周瑁远冷笑两声,黑眸子一缩,逼视道:“就凭你,想拦住我?”
眼神一凌,看向王琪和郭晓钊,二人立即心领神会,几乎是同时跨步过来,死死地控制住方珺清。
“你害她害得还不够吗?因为你,她差点被杨军害死,你有什么资格说‘她是你的女人’!收起你的狂妄自大和自私吧,啊——”
方珺清完全失去了谦谦君子的性格,一通怒怼,王琪没等他说完,对着他就是一顿猛揍。
一个文弱书生哪里经得起武夫的铁拳,几拳下去,方珺清就被打的七窍流血,鼻青脸肿。
奈何他手无缚鸡之力,无法还击,只能硬挺着身板,保留着最后的尊严和骨气不跪到地上,直到周瑁远使了个眼色,王琪才停了手。
方珺清有了喘息的机会,不得不扶着墙一顿猛咳和喘气,牙齿已经被打掉了两颗,鲜血直流,眼睛也是视线模糊,他抹了一把竟也是血,方珺清血眼泪目地怒视着周瑁远。
“这次是警告,你最好离林子苏远一点,否则下一次我就让人烧了‘君悦山庄’!”周瑁远的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方珺清。
只是此时救林子苏心切,丢下这番威胁后,便抱着林子苏疾步而去,伤痕累累的方珺清看着林子苏被抢走,却又无可奈何,悲愤地只能狠抓自己的脑袋。
在护士和教练的帮助下,林子苏被送上了直升机,周瑁远让郭晓钊和飞行教练员坐另一辆直升机,又让王琪驾机。
看了一眼惊恐万状的护士,让她坐到副驾上,自己留在后面照顾林子苏,一上直升机,他就紧紧抱着她,一刻也不肯松手,唯恐她再消失了。
在返程的途中,周瑁远问了护士名字,她叫许娜娜。许娜娜讲了林子苏送来时的情形。
这林子苏还真是如周琞扬所言——长寿的命,云极峰一侧是陡峭悬崖,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涧谷,人如果从那侧掉下去铁定是粉身碎骨。
另一侧则是斜坡,长满了植被,上面还有山民常走的山道。
林子苏就是从斜坡一侧滚落下去,滚下去后撞在了一块岩石上,林子苏当场被撞晕过去,一直到下雨她都没醒过来。
后来是被采药归来的山民发现,山民将她背到了医疗站。背来的时候,登山服被剐坏了,身体上的创伤很多,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最严重的是,林子苏的身体经过雨水和夜风浸透,送来时已经凉透了,第一次测量体温,都测不出来。
因为医疗站设备简陋,所以采取的救治方式也比较传统,方医生让我用酒精给她按摩穴位,房间有暖气,方医生觉得不够,还把空调打开,开到四五十度。
这番抢救还是很有效的,到中午她的体温才开始慢慢恢复,但一直昏迷,方医生也束手无策。许娜娜只讲了一半,另一半关于方珺清的那部分,她省略了。
方珺清接到医疗站通知,说是公安来了通知,有登山驴友发生险情,随时可能需要医疗站救助,因此方珺清一直都没离开医疗站。
当昏迷的林子苏被山民背进医疗站时,方珺清发现后就大吃一惊,山不转水转,没想到自己和林子苏的再次相逢是以这样的方式。
经过初步诊断得知她最大的危险是低温,当即让许娜娜将她送进有暖气的房间,和另外的医生商议后,决定先留站观察一夜,第二天看情况再决定是否转院。
方珺清却是守护在病床前,一夜未眠,无微不至地照顾左右。
话说方珺清怎么会是医生?这是因为他父亲生前一直生病的缘故,所以他大学的第二专业报读了医学,并在大学时就考取了医师资格证。
而这个医疗站正是他主导建立的,还免费给山民看病,方母为了资助他,便给他提供了一部分经费资助。
平时还有村医和志愿者坐诊,方珺清只有到每年寒暑假以及周末节假,才到医疗站坐诊,被大家称为“方医生”。
许娜娜因为刚才目睹了两人争夺林子苏的情形,着实让她感到胆怯,不敢说出实情。
她仰慕方医生已久,担心眼前这个男人知道实情后,会加害方医生,因而方珺清悉心医治照顾林子苏的事轻描淡写,提及也说还有另外的女医生照顾。
随后的路上,周瑁远都一言不发,全程都紧紧抱着林子苏,一边打电话联络医院。
二十分钟后,直升机直接飞到了省人民医院的楼顶停机坪,昏迷的林子苏立即被戴上呼吸罩,一路绿灯被推进了急诊救治。
周瑁远特意留下许娜娜,一边联系自己的私人医生团队,在他的医生和健康管理师到来前,林子苏暂时交由许娜娜照料。
林子苏醒来后,是回到常青市的第二天上午,许娜娜正在帮她查看输液瓶,林子苏只觉得身体酸痛,脑袋昏昏,便问:“这是在哪?王静他们呢?”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许娜娜刚说了两句,突然想起什么,霍地一下跑出去跟门边的郭晓钊报告。
郭晓钊得知情况立即向周瑁远汇报,周瑁远便说他三十分钟后过来,让二人照顾好她。
林子苏看到许娜娜再次走进来,还带来了医生,医生给她做了检查后,便说没什么大碍了,让她好好休息,明天就可以出院了,随后医生带许娜娜出去开药。
医生刚出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进来了,林子苏惊讶地叫了声:“刘妈!”
正是周瑁远家的管家保姆刘太太,那刘太太慈祥地唉了一声,提着营养餐走过来,问道:“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身上酸痛,没有力气。我在哪里,刘妈?”林子苏迫切问道。
“这里是省人民医院,先生接你回来的!”刘太太一边帮她打开营养餐,一边回答她。
“王静,元廷胥,赵恬妞他们在哪里?他们怎么样?”林子苏急切想知道伙伴的安全。
“他们都还好,现在应该回总部上班了!”刘太太和许娜娜帮她布置好餐桌,把营养餐拿上来。
林子苏这才舒了一口气,刘太太禁不住抱怨道:“就你伤得最重,还总是关心别人。唉,你和先生一样,都不会爱惜自己!”
林子苏心有所忧,可也不愿表现,只淡淡问了句“他怎么了?”
刘太太看到她反应平淡,颇有些下气,道:“这两天啊,先生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人都瘦了一圈,还要忙工作,你知道的,先生每天工作行程都安排得满满的,有时候饭都顾不上吃。”
刘太太难得说话多了,不似以前那样冷冰冰。林子苏低了头,沉默不语,心中又莫名牵挂。
林子苏尝了一口,不能不感叹刘太太的厨艺一流,即使是病号的清淡餐也能做得这么可口,可听到他也吃饭不规律,眼前这些香喷喷的营养餐瞬间也没了食欲。
想到自己因为吃饭不规律而得胃溃疡,最后演变成胃穿孔,那种痛苦她是知道的,这几个月来确实没有注意过他的身体,他也不是钢铁一块,不吃饭迟早出问题。
刘太太还念叨了几句:“你走之后,先生就搬到书房去睡,他不愿去主卧睡,说一去那个房间就会想你,会失眠。
但是搬去书房,反而更加重了他的失眠症,他睡不着就坐在钢琴那里,很多时候一坐就是一夜,有几次早上我去家里工作,发现先生就趴在钢琴上。
那首《梁祝》也成了先生的最爱,什么时候听他弹琴,都是弹这首。你这刚一回来,就立即交代我给你做营养餐……”
林子苏摇了摇头,眼泛泪光,哽咽哀求道:“刘妈,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她知道他会是那样,但是她不敢听,怕自己会心软。奸恶不除,何以为心安?
每次只要见到周瑁远,就会想到杨军,就会想起那天的非人遭遇,会想起董事长和他利用自己的痛苦达成他们商业交易的目的……
他何必这样惺惺作态表演深情,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我跟了先生十多年,头一回见他这样。”刘太太见她没有转圜的心意,也不再劝,无奈地摇摇头,便出去了。
林子苏闷着头吃饭,却怎么也吃不下,胸闷得很,一吃饭就觉得噎得慌,只将八宝粥喝了。许娜娜收拾了碗筷,又照顾她躺下。
“你是谁?”林子苏困惑地看着旁边忙碌的许娜娜。
“我叫许娜娜,是从蓬云山医疗站过来的,嗯…,周总,让我留下来照顾你的。”许娜娜应道。
“蓬云山医疗站?”林子苏对摔下山后的事完全记不得了。
许娜娜便将她跌下山,如何被山民救起,如何被送去医疗站,如何遇到方医生,方医生又如何不休不眠照顾她,如何精心照料,周瑁远如何开直升机接走她……凡此种种,许娜娜向林子苏娓娓道来。
得知方医生就是方珺清后,林子苏震惊不已,没想到因为此次事故,误打误撞进了方老师的医疗站,也没有想到方老师竟然还有一个“医生”的身份。
更没有想到方、周二人竟然撞到了一起,也没有想到周瑁远为了救自己,竟然亲自驾驶直升机参加搜救……
林子苏完全懵了,刚问了句“方老师还好吗”时,许娜娜很想将方老师挨打的事告诉林子苏,可又害怕不已。
许娜娜支支吾吾的,刚开口说了句“方老师他被——”
话音还没落,周瑁远突然就进来了,许娜娜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周瑁远杀人的眼睛,让她的脸都白了,只听他冷峻道:“你去收拾一下,郭晓钊现在就送你回蓬云山!”
许娜娜惊愕了一下,但很快就如获大赦,应了声“好”,便一溜烟儿地窜了出去。
林子苏刚才看到许娜娜那副表情,更加担心,见唯一可以说真话的许娜娜被他吓走了,就知道方老师肯定不好。
她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周瑁远的袖子,着急问道:“方老师怎么了?他怎么了?”
周瑁远看到她这副关心情切的样子,脸顿时就阴了,强忍着妒火,看着她的脸,一边抚摸着她冰凉的手,语气中也尽是柔情:“你还病着,别操心别人——”
“告诉我,方老师怎么了?”林子苏见他顾左右言它,更觉情况不妙,更加着急,不无愠怒质问:“你把方老师怎么了?说话啊——”
周瑁远忍无可忍,一把扔掉她的手,暴怒道:“方老师,方老师,你就这么惦记那个姓方的?你TMD是我的女人,心里还放不下姓方的?”
“求求你,告诉我,方老师到底怎么了?”林子苏不想纠缠和他的恩怨,一心想知道方老师的安危,也不敢用强,只能楚楚可怜地哀求道。
周瑁远看着那张关心着急的脸庞,恨得咬牙切齿,阴沉道:“对,就是你想得那样,我让王琪打了他,打得他满地找牙,打得他给我跪地求饶……,对,我把他打残了,让他以后再也不敢靠近我的女人——”
周瑁远还要发泄报复时,却看到林子苏一个气急,人就晕厥了过去,他吓坏了,赶紧一把抱住她,拼命喊她的名字。
过了好一会儿,林子苏才缓过神,睁开眼睛,内心着急,却说不出一个字,一对焦灼的盈盈秋水满是渴望地望着他。
周瑁远又恨又心痛,心中愤怒,可再也不敢对她用强,只能紧紧抱着她,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吼,不该对你说狠话。
我就是气不过,我看不得他对你好,明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他还表现得那么深情,我就是恨,我嫉妒,才动手打了他。
但是,真的是他先打的我,我才动手的,对不起,子苏,以后,你不希望我做的事,我都不会做了,我不会再主动找他的麻烦了,不要离开我,子苏,我真的好怕……”
林子苏被他抱得太紧,有些窒息,极力想推开他,奈何他抱得更紧了。
林子苏又心痛又难过,理智让她冷静下来,在无法推开他的情况下,她只能说出了那句冷酷绝情的话:“周瑁远,我们分手了,不要再闹了!”
周瑁远终于松开了她,看着她,像在看一个陌生的人,他的脸,表情置换了无数个,愤怒,迷茫,疑问,震惊,不可思议……
到最后的冷静,随后就听到他自嘲地笑了一下,重新握住她的手,仿佛是暴风雨后的旖旎晴柔,他温柔地勾起她的下巴,眉眼的线条都是微笑的弧度,可言语却是冷酷的:
“林子苏,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分开。你说分手,是气话也好,狠话也好,真话也好,我都不会当真,更不会离开你,我会用我的方式,重新捂热你,让你重新爱上我,就像你曾经治愈我一样。
我本来可以一直做个魔鬼,做个没心没感情的工具人,做个性无能的男人,可是偏偏让我遇见你,偏偏就是你治愈了我,别的女人都没招惹我,没捂热我,没让我爱上她们,凭什么是你?
好啊,既然,你招惹了我,治愈了我,还让我重新做回一个正常的男人,那你就要对我负责,对我一辈子负责,否则你就是杀人犯,因为没有你我会死!
你的心病,是我造成的,是我的错我承担,所以你的心病,只能我来给你治。除了我,没有第二个男人可以治愈你,我也不会给别的男人治愈你的机会。
这辈子,有多少男人喜欢你,我都不在乎,越多男人喜欢你,越说明我的眼光正确。但是,如果是你爱上了别的男人,那我会杀了那个男人。
我宁愿这个世界没有你爱的人,也不会允许你爱上别的男人。尤其是那个姓方的,不管你是爱他,还是只是关心,我都劝你最好离他远远的,否则你就是在逼我动杀他的心!
我不是在威胁你,你知道的,我是个说到做到的男人!你也知道,我有这个能力!我要你这辈子,就只能做我周瑁远的女人,哪怕你恨我,我都无所谓。”
周瑁远半威胁半戏谑,说完还用力地抚摸了一把她的脸庞,林子苏气得浑身发抖。
可他现在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看了她最后一眼,便要决绝离去,背后却传来林子苏咬牙切齿的声音:“你就是个魔鬼,过去是我脑子进水了,才会爱上你这个魔鬼!”
周瑁远转过身,不怒反笑,胸有成竹,道:“丫头,你说得没错,我就是魔鬼,这么多年我都是魔鬼。但现在,不一样了。
有一种情况下我会做人,而且是做好人,那就是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所以,如果你不想让魔鬼再害人,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你留在魔鬼身边。”
林子苏竟是语塞,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周瑁远不无嘲弄道:“你好好休息,希望下次看到你,你有更好的精神跟我顶嘴!”
周瑁远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林子苏心头莫名一阵激荡,颓然倒下,拉起被子就蒙头大哭起来……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