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凝风转身,如鹰隼般凌厉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顾北,刚刚收敛的杀气如潮水般再度汹涌起来。
顾北内心如遭雷击,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弥天大祸。
杨凝风既然戴上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已经续上武脉,修复了丹田,因为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一旦被灵剑宗的人知晓,他就要面对灵剑宗宗主温逸良。
温逸良作为灵剑宗的宗主,其背后代表的是整个灵剑宗。在整个南郡,又有谁敢与整个灵剑宗正面抗衡?
既然对杨凝风来说,被人发现续上武脉和修复丹田是如此危险之事,那他这一声惊叫,若杨凝风要杀人灭口,顾北并不觉得他有什么错,换作是自己,恐怕百分百也会这样做。甚至杨凝风如果不杀他灭口,他都会认为杨凝风太过心慈手软了。
顾北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毅然捡起掉落在身边的一把剑,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脖颈抹去。
然而,他这一举动,反倒救了他自己一命。
只见杨凝风一抬手,噬乾剑如闪电般飞射而出,将顾北手中的剑猛地崩飞。
杨凝风说道:“就当没见过我。”
说完,他转身就走。
“等等!”顾北突然挣扎着站了起来,由于伤势过重,他这一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竟是又一屁股跌坐了下去。
杨凝风没有丝毫停留,继续大步前行。“账本在我这里。”
顾北突然喊道,“此物关系到秦王府的生死存亡。”
杨凝风眉头微皱,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云瑶郡主的倩影。他不得不承认,对云瑶郡主的印象着实不错。
“这些追杀我的人,是宁王府的。”顾北说道,“他们既然派人找上我,我肯定活不长了。而此账本若落入他们手中,宁王府便可将秦王府置之死地。”
杨凝风转身说道:“是秦王府的贪污罪证吗?”
顾北摇头,说道:“恰恰相反,这是宁王府的贪污罪证。”
杨凝风一脸疑惑,道:“既是如此,宁王府拿回账本,最多是宁王府安然无事,关秦王府何事?”
顾北说道:“秦王举报了宁王,还向皇上立下了军令状,如果他无法提供证据,他会死,会被满门抄斩。”
杨凝风心中一震,道:“那将账本交给秦王即可,跟我说有何用处?”顾北说道:“我已被宁王府的人死死盯住,能否活下来都是未知之数,更加不可能有机会去到皇城了。可以说,即便宁王不再派人来找我,但我只要踏出江北,宁王的人都会认为我是要上皇城给秦王府送账本,所以账本在我手上,是断然没有机会送出去的。因此我想请你帮忙。”
杨凝风眼神猛然一厉,道:“你是不是认为我刚才没让你死,你就觉得我很傻很天真,想害我吗?”
顾北轻轻叹息一声,宛如风中残烛,他语气低沉:“我也是突然想到,谁也不会想到账本会在你的手中,所以才想你帮这个忙。只希望你看在云瑶郡主的情分上,救救秦王,也算是救了云瑶郡主一命。”
杨凝风还是摇头,他的话语如坚冰般冷酷:“我承认云瑶郡主为人不错,但我与她实际也只是萍水相逢,连朋友都谈不上,更不可能到了我为她去死的地步。再说了,这不仅是我的命,一个不好,我整个杨族都会被抄家问斩,所以我不能答应你,你就当我自私怕死得了。”
说罢,他毅然转身。
“没人知道账本在你手上,你想帮时再帮,不想帮就让它永远烂在你手上……”顾北的声音,如同杜鹃啼血,在杨凝风的身后响起。随后,便是剑器落地的声音,如同心碎的声音。
杨凝风眉头微皱了一下,回头一看,只见顾北竟是再度将剑捡起,横剑一抹,血水如喷泉般狂喷。瞬间,如血的残阳也为之失色。
“救云瑶……郡……”顾北扑倒在地,如同一朵凋零的花。
“城主大人!”杨凝风急掠到了顾北的身边蹲下。
此刻,顾北的双眼充满了哀求,仿佛两把利剑,直刺杨凝风的心窝。他的生命气息正在迅速消减,眼看就要断气,但他仍然努力地瞪大着双眼,凭着一股强烈的执念支撑着自己活着。
“好,我答应你。”杨凝风心软了,他的眼中闪烁着不忍之色,抿着嘴点头应下。
“谢谢……戒指……”顾北咧嘴一笑,如释重负,双手突然松开,仿佛一片落叶般飘落。他的气息,也在这一刻消散殆尽。
杨凝风凝视着顾北的尸体,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齐涌上心头,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他既恼怒顾北以死相逼,又钦佩顾北对秦王府的赤胆忠心,情愿为秦王府舍弃性命。钦佩之情,远多于恼怒。
杨凝风的目光落在顾北手中的戒指上,脸色变得极其凝重。
拿,还是不拿?他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我既然答应你,就绝不会食言。”杨凝风眼中闪过坚毅的光芒。
他清楚,这枚戒指犹如一块烫手的山芋,甚至是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拿起戒指,就等于在账本送出之前,背负着一座火山而活,火山随时可能将他的一切毁于一旦。
然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答应了顾北以生命为代价的请求,他就绝不会出尔反尔。
杨凝风毅然摘下顾北的戒指,将神魂渗入其中。
戒指的空间足有一个房间那么大,里面琳琅满目的物品数不胜数,其中不乏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无价之宝。这戒指中蕴藏的财富,犹如一座金山银山。但此时此刻,杨凝风看重的唯有那厚厚的账本。
杨凝风看着账本,深知这不仅仅是一摞账本,更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秦王府和宁王府,就如同两座岌岌可危的大厦,任何一座倾覆,其背后的无数追随者都将如大厦倾颓下的蝼蚁,面临身死道消的惨境。
他取出账本,小心翼翼地将顾北的戒指重新戴回顾北的手上,轻声呼唤:“侯爷。”
账本关系重大,他实在不敢将它藏匿于自己的空间戒指中。
咻!
账本如一道闪电,被通天侯收入囊中。
如此一来,即便杨凝风遭遇不测,他的空间戒指被人夺去,也无人能够觅得账本的踪迹。
他匆匆看了一眼顾北,眼眸中闪过一丝愧疚,“对不起,我无法为你料理后事。”
话音未落,杨凝风便如一阵疾风,迅速离去。
他不帮顾北收尸,并非冷血,而是要让宁王府的人知晓顾北已逝。
若有路人途经此地,心生贪念,取走顾北的戒指,那么事后极有可能会被宁王府的人查出,自然是惹祸上身,但又能怪谁呢?
只能怪自己贪心。
倘若无人取走戒指,宁王府的人率先发现,他们定会检查顾北的戒指,当发现顾北的戒指中并无账本时,也很难怀疑到杨凝风身上,更大的可能是认为账本确实不在顾北身上,日后顶多派人前往江北城主府寻找,反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怀疑的矛头指向杨凝风,更不会牵连杨家。
杨凝风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远离,随后在江北城另一边城门附近寻觅一处幽静之地潜心修炼,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方才入城,接着悄悄回到住处,恢复原本的模样。
“终于回来了!”杨凝风喃喃自语着,同时熟练地摆弄着一缸药汗,将自己泡在了药缸之中。
一个时辰过后,他从药缸中出来。穿上衣服后,他便在房间中练起剑来。
将剑九剑法演练一遍后,杨凝风突然开口问道:“侯爷,你是否了解阵法?”
通天侯反问:“你想学?”
杨凝风回答道:“我突然想到,如果我精通阵法,就可以在院中布置一个遮掩阵法,这样我就无需在房间里像贼一样偷偷练剑了。还可以在房间里布置一个聚灵阵,这样我即使在房间睡觉也相当于在修行,修行效果更是事半功倍。”
“想法不错。”通天侯说道:“那你自己去寻找阵法吧,反正你有补天经,只要能找到阵法书就能学习。”
杨凝风疑惑道:“你不懂?”
通天侯不再回话。
“还说什么都懂……”杨凝风低声嘟囔。
当然,他心里清楚通天侯不可能不懂,只是可能有一些特殊的原因不便传授给他,就像通天侯不传授他任何武学功法一样。既然通天侯不教,那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弄阵法书了。
嗯,等天亮了就去仙宝阁购买,反正只要有足够的灵石,在仙宝阁什么都能买得到。
想到这里,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灵石,忍不住问道:“侯爷,斩神录的第二页,什么时候才能打开啊?”
他之前不仅按照仙宝阁提供的名单努力“赚钱”,还在几个城镇中分别兑换了五百万灵石,然而他将五百万灵石投入斩神录后却毫无反应。
他询问过通天侯,这家伙似乎知道原因,却总是闪烁其词,只是告诉他再等等。
通天侯依然没有回应,简直就是个无赖。
杨凝风无奈,只得继续埋头练剑。次日,晨曦微露,他便迫不及待地去探望父亲和妹妹。
杨泰的身体,不仅满血复活,甚至更胜往昔。而杨若若却不在,说是有朋友找她,出去玩了。
杨凝风转身离开,径直前往仙宝阁。
这一次,骆秀并未露面,倒是杜冲一见到他,便如见到救星般,第一时间迎上前去,然后将他带到了丹师莫然那里。
杜冲告诉杨凝风,阁主骆秀昨日因公事外出。倒是丹师莫然有过交代,他想见杨凝风,如果杨凝风来了,需立刻通知他。
原来莫然近来得到一个炼制青玄丹的丹方,然而任凭他如何绞尽脑汁,都以失败告终,始终无法将青玄丹炼制出来。
杨凝风沉凝道:“将丹方给我一阅。”
莫然赶忙将丹方递给杨凝风。
杨凝风端详片刻后,斩钉截铁地说道:“丹方有瑕疵,你不妨将天地花换成仙胆草一试。”
“天地花换成仙胆草?”莫然听后低头沉思,继而突然灵光一闪,精神为之一振,赞道:“高,实在是高!妙,妙不可言啊!丹方中的六种主材料皆属热性,使整个丹方阳气过盛而阴气不足,将天地花改为仙胆草后,丹方便阴阳调和了。风少爷,真是多亏了你啊!”
杨凝风嘴角微扬,笑道:“丹药炼成后,分我一炉当作改方酬劳。”
莫然爽利应道:“一言为定。”
杨凝风辞别莫然,前往贩卖武学秘籍的区域。最终,他花费六万块灵石买下了两本阵法书。
一本是如雾似幻的烟霞阵法,一本是能凝聚灵气的聚灵阵法。
买了阵法后,他迫不及待地将两本阵法书丢给补天经,待到学会,便马不停蹄地购买布置阵法的材料。
一通忙活下来,时间已临近中午。
他步出仙宝阁,准备回家布阵,然而,前脚刚到杨家大门口,突然一个下人如疾风般跑来,对他说道:“少族长,若若小姐请您去一趟望月楼,说是有位您的朋友来到江北,她正在明菊房设宴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