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那人立刻有了印象，“有个孕妇羊水破了，她去帮忙接生了。”
吴桐声拿出口袋里的整包烟放到他手里，“谢了，兄弟。”
跑出三步，又掉头跑回来，“哪一家？”
“最东边那家。”
“谢了。”
要去村里得从小路下山，吴桐声举着手机一路狂奔，中间有几次差点打滑顺着旁边的斜坡溜下山去。
柳青岚听着都觉得心惊胆战，一直喊着慢点。
但吴桐声恍若未闻，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尤山月身边。
分针转了快一圈，吴桐声终于看到了那栋围满了人的房子。
他整理好衣服和头发，放慢脚步走过去，“里头咋样了？”
“听说小娃儿长得太大，难产得送医院。”
“咋可能给她花那钱，医生都说了是个女娃儿，死了就死了。”
“你说得轻巧，二根好不容易讨个媳妇，都死了还有哪个女娃敢嫁到他们家。”
“带着个女娃娃就有人愿意当后妈了吗？”
吴桐声没办法跟她们争论生男生女都一样这个话题，挤开人群冲进院子里。
里面站着男人的各个亲戚，岁数大的坐在凳子上，年轻一些的站在旁边，脸上的表情非常统一，一致地不耐烦。
“有个女医生，你们见过没有？”吴桐声挨个问，“这么高，扎个马尾。”
“见过，你想干什么？”
吴桐声编了个借口，“山上挖出来了一堆骨头，等她回去拼。”
“回去？她还想回去？”坐在最中间的男人斜眼看向吴桐声，“要是生不出来，她就要留给我们二根做新媳妇！”
柳青岚立刻出声阻止他，“别激动，他们人多。”
“不要打草惊蛇，先撤，等救援。”
“相信她。”
吴桐声愤恨地剜了他一眼，没好气儿地撞开挡路的人离开。
身后传来不加掩饰的大笑：“哈哈哈——这帮警察就是一群孬种。”
柳青岚立刻大声提醒：“你没听见！你什么都没听见！一定，一定不要冲动。”
吴桐声手上的青筋暴起，脖颈上的筋脉同样，“妈的。”
“蒋恒已经带人往那边赶了，再忍几个小时，不要生事。”
“尤山月还在他们手上，怎么救！”
“你现在过去送人头，所有人都被控制起来就有救了？”
吴桐声一点点冷静下来，“我现在回去。”
“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要跟派出所的人说，那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
“你必须支持我。”
柳青岚发出一声叹息，“你觉得他们能整治得了这一帮人？”
“我可以把钱给他们，让他们开车把人送去医院。”
他不想说出最坏的可能，没有继续阻止吴桐声的行为。
因为是个女孩，所以要把母女两个人一齐处理掉。
恐怕这才是这一家人的目的。
根本不是用钱能够解决的问题。
柳青岚把这些内容打包发给蒋恒，重点标明了尤山月可能会被对方囚禁这一点。
一路上吴桐声没有说话，麦克风只传来风声。
他找到派出所的民警，一番交涉，在对方给出回答之前被同行的另一位警察拉走。
“你找他们也没用，记住你是来干什么的，不要管多余的事。”
“人命关天！”吴桐声双目赤红，“你，他们，还配当一名警察吗！”
那个警察被这么指责有些挂不住脸，“知道为什么群里没人搭理你吗？煞笔。”
没给吴桐声反驳的机会，他拿着铲子走到了远处，低下头开始工作。
动作算不上轻柔，完全不考虑下一铲挖到尸骨的可能性。
“我已经打了120。”
吴桐声的愤怒和郁闷瞬间被定格，“医生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柳青岚看了眼时间，“蒋叔他们应该也快到了，不出意外是唐老师跟村民正面接洽，蒋叔绕后。”
“我......”吴桐声朝山下看了一眼，“配合。”
嘟嘟嘟——
吴桐声的手机没电关机。
但警笛声正在逐渐接近，警车和救护车一前一后向着山下驶来。
太阳一点点地落下去，蒋恒面无表情地将车速提高，追逐着那一点余晖向着山后的小路驶去。
方芷担心地看着他，“于汀跟老唐去交涉，肯定没问题。”
“嗯。”蒋恒的情绪好不起来，腰间的配枪足以说明这是一场硬仗。
“希望用不到它。”
蒋恒更在意另一件事，“前几年打拐为什么没查到这里？”
后山的尸骨大部分都是女性，加上那个毒死丈夫全家的女人说的话，很难不让他往这方面想。
“我昨天调过打拐的卷宗，当时负责这片区域的是赵秉林，他在去年因为肺癌去世，去世之后他家里的人立刻清点了全部资产移民国外。”
蒋恒轻嗤一声，“果然。”
不管是人还是粉，只要有人有心窝藏，他们根本除不干净。
“说起来也很巧，这个赵秉林是赵天翔爷爷的大哥，只是两家的来往并不密切。”
“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赵天翔他们家黑社会转型洗白之后才做的建材生意。”蒋恒目不斜视，“赵天翔家里开的那个公司涉及多起盗窃案和失踪案，三天两头有人偷了钱以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芷没听过这些，“你觉得那些人已经遇害了？”
“嗯，十年前的侦查手段还没有这么发达，一直找不到有效证据。”
他们把这些事做得可谓是滴水不露，蒋恒怀疑过他们哪来的这么大能量，现在看来，恐怕失踪的那些人就是借着买卖人口的这群人的手处理了。
方芷幽幽叹了口气，“希望这座山能给我们一些线索，加班我也认了。”
“几十具尸骨还不够你忙得吗？”蒋恒反问，“居然还想着加班。”
“算起来他们法医才是最忙的，挨个拼起来还得做尸检。我玩个五百片的拼图都头疼。”
“他们到哪了？”
蒋恒申请完配枪带着方芷就出来了，剩下现场的调度全交给了张局。
养将千日用将一时，现在不用他什么时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