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只是被张元功说道了短处,见眼前这一元兄打圆场也不好发作,只是有些臊眉耷眼地上了马车。
一开始马车里气氛有些冷场,走了几步倒又开始活络起来。
到了小莲茶庄点了二楼的雅间,关上门,立刻又热络了起来。
楼下中心舞台是魔术表演,二楼雅间靠里一侧只有栏杆,视线是没什么遮挡的。看着那些变脸、喷火,刷牌确实有趣。
“一元兄,今日多谢你款待了,想来你去江南游玩一番却不知道,这小莲茶庄旁边就是小莲剧院,那里的设计更是适合看这些表演,没什么杂声干扰。现在这里的舞台已经成了给隔壁揽并且锻炼艺伎新人的地方了。想必杭州也是如此经营吧?”
说话的,正是之前表态放弃科举,打算直接去杭州讨生活的楚文胜公子。
“嗯,嗯,确实如此,没想到京城这么快也跟进了杭州的模式,虽然经营差不多,但这节目表演得却别有一番风味。京城重力而杭州重柔,各有千秋,各有千秋。”裕王被从精彩的节目中喊醒了过来。赶紧附和着接上了话。那中间有一段表演得是大变活人。一男一女,那女人脸上也没抹彩妆,看得出来是个清秀的江南姑娘,让裕王生出一股怜悯之心来,眼睛都差点挪不动道了。
“抱歉,抱歉,鄙人也是喜好这些奇迹杂耍,一时失神。今日书阁的二楼我还没去过,却也不见你等上去。我看杭州,二楼都是集中讨论的地方,诸位怎不上去砥砺切磋一番心中韬略呢?”
一说到二楼,大家就有些垂头丧气的,半天楚文胜才开口:
“一元兄,这书阁的二楼跟过往有所不同,八月份的时候,有个叫云建明的南方学子过来连辩六场,皆是辩得对手哑口无言。现在那二楼基本都是原儒一系的学子了。他们有很多富商捐资,所以基本常年霸着二楼的三间雅间与大厅的礼堂。我等不是原儒一脉,自然是不上去,免得惹眼了。”
“哦,那原儒记得在杭州就很有名气,你们不加入原儒,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裕王是知道云建明在杭州跟新学打擂台结果把自己打得下不来台的。只是这时却不好点破,顺着话头追问到。
“我等也不是觉得原儒不对,只是学儒都是各自心中所学,这么加入组织,整齐划一,总觉得不好。”另一人孙少章闪烁着眼睛说道。
“一个标准不好吗?他们怎么确定标准的?”裕王继续好奇地追问。
“一个标准,千人一面,万人同心,这不是法家那一套吗?谁是自己呢?”孙少章才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一个标准,一个说法,一个观点,确实给自己留的位置太少了。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儒学从程朱理学到阳明心学后,就没有圣人了。这云建明一眼看着就是奔着做圣人去的。死的圣人或者偏远地区的圣人大家可以接受,一旦圣人在身边,大家就有些逆反起来。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有些不服气他。凭什么他说的标准就是标准,几千年来,从来都是各自理解,言之有理即可,哪有他这样的,还没出最后的文稿,就嚷着要统一标准了。我看不惯这种行事风格。”
那孙少章涨红了脸说道。
到这时,裕王就对云建明提出的标准更好奇了。没想到在杭州灰溜溜跑路的云建明,居然能在京城大杀四方。还真印了那句,人挪活,树挪死呢。
楚文胜这时接过话头:“一元兄,问题的关键是云建明用了山西大儒阎若璩所着《尚书伪经考》里面的方法。如果认可了这种方法,岂不是说尚书真就是假的。那我们读书人这些年学的,以及国朝科举两百年考的都是笑话吗?”
到这里,裕王才明白这一群人在纠结什么。这是说理说不过,就剩下最后的倔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