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寿何带着扁头和小虎子来到报案的人家,才走到巷子就听到内里传来的激烈争吵。
像是两方人马在对轰。
不过却并没有看到有飞剑祭出和天空飘摇血色气息的模样。
应该是还没有动手。
“就是这里?”
“大帅,就是这。”小虎子确认巷子和人家。
院落内。
身着青衣的修士怒目圆睁,手抚腰间的一方玉带。
他的飞剑正藏在里面。
只要神念催动法力激荡,飞剑当即飞出,百万里外人头落地。
身为第二步大成,怎受到这样的气。
“徐浪,你云山城也配跟我道家三十三重天争?”
青衣修士冷言讥讽,眼中满是怒意和鄙夷。
被称作徐浪的修士则哼了一声:“什么时候披霞观能够代表三十三重天,如果道友真的是道门主脉,我徐浪乖乖退去,可惜你不是。”
“况且我云山城也不是好惹的,小西天的师兄早就进入禁地。”
主家是个大地主,可是也根本不懂双方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能一个劲儿的抽旱烟,悄悄的看向门口。
刚才他就差遣管家去县衙请差拨。
最好请那位大帅前来。
这些人一看就是剽悍的江湖人,说不定马上就会动手。
青衣修士哈哈大笑:“甭用小西天压我,我道门一脉的师兄就在万宁县!”
徐浪眼中闪过忌惮的神色,眨眼就消失无踪,说道:“不管是什么买卖,出价高者得,这件事就是弄到祖师那里也是这个道理,道友以为靠着人多势众就能把道理弯折,怕是太异想天开了。”
说着看向那位员外道:“三十六枚神血金钱买下员外的祖传铜镜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这些效力于你们朝廷的武人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两枚神血金钱。”
“那些所谓江湖武人更是为求一枚金钱而无门。”
说话的时候,徐浪指着走进来的黝黑汉子。
“寿大帅!”
员外认出汉子,顿时大喜。
青衣修士不屑撇嘴,这样的武人也就是在神禁大地称雄,若是在外面他神念一动就得死,竟会被这凡人当做救命稻草。
而且最重要得是,他们这些踏入神禁大地的修士也得受对方的威胁。
徐浪尽管眼中同样是淡然,不过他对这些并没有异议。
凡人代表的不是凡人,而是掌控此地的上清。
做为道门主脉,上清之强大超乎想象,莫说只是小西天的师兄,纵是西天的师兄赶来也得卖对方面子。
寿何皱眉走近员外。
这种冲突他处理过几次,但是大多数都不给他面子。
还有的扬言说一击即可让他魂飞魄散,劝他趁早不要掺和这样的浑水。
然而做为万宁县的捕王,他不可能不管,在神禁之地,他有约束外这些乡人的实力。
寿何拱手道:“两位仙家稍安勿躁。”
“买卖不成仁义在。”
“仁义?”
青衣修士反问一句,冷冷地说道:“断人机缘如杀人父母,莫说仁义,就是此刻出手也是应该。”
“道友大可出手。”
徐浪摸着指头上的戒指,那是一条龙形玉戒,龙目转动。
“早就听闻……”
“够了!”
霹雳雷音坠落,一位身着道袍的青年说道:“既是是买卖,那就价高者得。”
“师兄。”
青衣修士收敛气焰。
眼前的这位可是实打实的道门师兄。
青衣修士周珏张了张嘴,他是先进门的那一个,也已经在和主家商谈价格,却被徐浪打断,按理他确实吃亏,不然也不会如此暴躁。
这些神血金钱都有规划,被人打乱当然不爽利。
别说他才第二步,就是第一步他也不会忍。
但是为了往后谋划也只能暂时放弃那枚铜镜。
归根结底他手中的神血金钱不够。
“唉。”周珏长叹。
“多谢道门师兄。”
徐浪笑着拱手。
道袍青年瞥了徐浪一眼,冷冷地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你们也别仗着钱财欺人,若是再被我看见一次,我便把你的脑袋摘下来挂到你们云山城的城门口去,再问问你们城主,看看西天是否真要主持这个公道!”
“不敢。”
“走。”
道袍青年率先离去,青衣周珏回头看了一眼也赶紧跟上去。
“劳烦大帅跑着一趟。”徐浪笑着拱手看向寿何。
“大师言重。”
“我看大帅气血充裕灵气不俗,若是入我云山城该是一位出彩修士。”徐浪转眼就打起寿何的主意。
倒不是他真觉得寿何的天分好,而是察觉到寿何在当地的作用,如果能够有这样一位武人出面,很多事情他就可以兵不血刃。
寿何拒绝道:“大师高看了,在下实在天资愚钝。”
“本帅还有繁忙公务,大师自便。”
寿何哪里看不出这修士想那他当棋子,凭空多出几分恶感,语气中带着疏远。
带着小虎子和扁头离开张员外家。
“大帅你怎么没答应啊,听说那些外乡人都是仙人下凡。”小虎子语气中满是遗憾。
扁头则一言不发。
“仙人的事情我们凡夫俗子不好掺和。”寿何回了一句,说着他寻摸着袖袍中的尊魂幡。
这也是他敢于行走在仙人之间的依仗。
而且寿何觉得既然得老神仙欣赏,又何必再转投他门。
老神仙的实力可是有目共睹。
小虎子疑惑挠头。
扁头则笑着说:“大帅才看不上那精于算计的仙家。”
当日,他们可是都见过贵公子手下的老人是如何落败在大帅手中的,自然并没有刚开始听说外乡仙人时那么的尊敬。
听着耳边的欢声笑语,寿何却怎么都笑不出。
本该安然存放的尊魂幡不见了。
他就仿佛是骤然踩空落入万丈深渊。
冰冷。
战栗。
微微发抖。
好在不等他愣神多久,身躯气血翻涌起来。
寿何长出一口气,放心的回转目光。
正是西山方向。
“你们先回县衙去,我要去办些事情。”寿何翻身登上麟蛟马,飞奔于官道。
……
涂山君的双眸眯成两道光芒。
暗色赤发在背后朝阳的映照下仿佛挥洒的狂瀑。
然而,纵是晨光万丈依旧只能在这里止步。
他就像是一道分界。
不管是光与暗,都不及他的灵光闪耀,成为身旁点缀。
簇拥众人赶来的赵青衣当即在庭院住脚,他明明没有看到神光的迸发,却像是感受到一道不能逾越的天堑深渊,将内外彻底分割。
于是他赶忙抬手,示意众人不要继续前行。
殿外鸦雀无声。
光影凝滞。
殿内。
只余下乞丐保持猪肉啃食,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只剩下一副骨架,他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只要是能吃的全都抓着送入口中。
一顿胡吃海塞,使得肚皮都涨起几分。
这才满嘴流油的抓起一旁长纱擦了擦嘴。
“吃饱了?”
空灵中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自那门口把守的鬼圣口中传来。
乞丐用脏兮兮的指甲剔牙嫌弃的说道:“垫个肚子而已。”
转过头来,笑道:“好肚量,本神在殿内饮食,还有你这等圣王守在门口为本神护法,你……倒是也勉强能做个神灵。”
“吃饱了就走吧。”涂山君淡淡地说道。
“走?”
“饿的走不动。”
“你还想吃什么?”
“吃好东西。”
乞丐转过身来,戏谑的开口,说话的时候还伸长脖子,似乎想要越过面前的大殿,看向大殿后面的那一方院子。
“譬如你栽种在后院的那一株桃树的桃子,你给我一颗,我立刻就走。”
涂山君眯缝的双眸缓缓恢复原来的大小。
黑红色的双眼轮转生死,于虚空的尽头演化阴阳。
嘴唇微动,獠牙横生。
如玉的面容立刻化作青苍惨白。
如同一只真正的九幽厉鬼,从獠牙缝隙挤出几个字:“你想死?”
乞丐着实被凝滞的气氛唬住半晌。
不过他也同样不是好惹的。
抖擞身躯,身上的狼狈尽数消失,褴褛衣衫掩盖不住气息。一双明目如同就九重天上的神灵,俯瞰地上魔头,眼中满是冷漠和淡然。
“你可知本神昔年尊称?”
“岂是你这小小练气士能够威胁!”
涂山君神色淡漠,丝毫不顾对方的威胁。
冷笑一声,一步向前。
那道高大身躯巍然不动,却又一道青面獠牙赤发顶角的人影从高大身躯走出。
“元神出窍?!”
乞丐大惊。
在神禁之地,修士连道法都不敢用。
一旦三神出窍,就会被被大禁制和神血瘴气磨碎。
然而,一旦元神出窍就说明对方决定动用最强一击,到底是他的三神之一被碾碎,还是乞丐受一击而亡都还未知。
不过乞丐丝毫不惧。
因为,
他是神!
“对付你一道残神,还需要元神出窍?”
赤发鬼圣讥笑。
食指与中指并成剑指。
遥相一指。
尊魂幡豁然落在他的手中。
三尺魂幡化作丈许。
惨白鬼手攥住主杆,轻轻一晃,青黑色如铁卷的幡面骤然化作丝绸波纹,如同大海波浪,青天云彩,自飘摇。
持幡鬼圣转动手腕。
乞丐瞪大了双眼。
死死的盯着那杆尊魂幡,赶忙出言阻止道:“道友且慢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