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他们身后的是两千步弓兵,待前进到坞堡一箭距离之内,纷纷搭弓张箭,一波箭雨先袭向了对面墙头。
石方为做样子,在王逊面前表现积极,就紧跟在步弓兵队的队尾,也冲向了对面坞堡城墙。
“嗖!”石方一个仰射,一箭飞出,将墙头上一名耀武扬威的乱兵钉死在地。
“嗖!”又一箭射出,再毙一人。
“嗖!嗖!”
石方射术不赖,紧随在冲向敌方坞堡的步弓兵队方阵后,时不时拈弓搭箭,基本不落空,杀得一股城头守城的数百规模乱兵胆寒不已。
而在弓步兵箭雨火力全面覆盖掩护下,前面的刀枪步兵方阵已经接近到了坞堡墙角下。
他们开始乱嚷嚷地搭上云梯,犹如一群蚂蚁一样,纷纷拥拥地爬上城墙。
“噗!噗!”
爬在最上面的几个官兵,还来不及从墙头上探头出来,便见鲜血飚溅,几个满脸狰狞的头颅从高空便滚落下去。
连同他们脖腔子正在鲜血狂喷,无头的尸体也从云梯高空重重地飞摔坠落下地。
原来这段城墙上是石勒负责率领的50支鸳鸯阵队守城,他身先士卒,表现出了战场上少有的悍勇。
一招横扫千军,环首刀便连削带砍了好几颗刚爬上墙头的官兵首级。
“嗖!嗖!”
忽然两支箭矢袭来,石勒左手举起圆牌,就将两支箭矢抵挡下来。
此时,震天的喊杀声中,守城的“贼匪”大军和攻上城头的官兵也早已经正式接战上了。
刀枪无眼,箭矢无情。
知道官兵势大,骤然来袭,陶家坞堡中收容接纳下来的无数男女老幼早已经惊恐万状,纷纷走避,如无头苍蝇乱窜,甚至哭喊声响成一片,乱作一团麻。
三千贼匪大军经过钟楚熊重新整编改造捯饬,由带领来的五百嫡系精锐作为旗队长,领导贼军成立鸳鸯阵。
其战斗力直线飙升,是极其恐怖的杀戮机器存在。
尤其是在墙头狭小的空间内进行攻防巷战,鸳鸯阵的合理排布和紧凑,更是无懈可击,无坚不摧,攻无不克。
再加上这座陶家堡寨坚如堡垒,所恃者凭险而据。
它背靠大山,有天然的河流半环绕,成了护城河,地势险峻,层层关卡。
大有一夫挡关万夫莫开之势,想要背后突袭不可能。
攻城器械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人命堆。
沿着斜坡往上攻,无遮无挡暴露在敌方弓弩之下——
如果他们有弩的话——这就是一条血路。
如果对方再用点檑木、滚石,伤亡就更大了。
等攻到坞堡下,架梯蚁附,百战精兵被人从城头推下,非死即伤——
通过陶家三、四代人的不懈努力经营,坞堡城墙看样子不下三丈高下。
确实不值得正面强攻。
要么偷袭,要么谈判,最多责令对方交点钱粮,送个质子,再允诺不出兵骚扰郡县,就完事了。
但此时一腔热血而来的官兵主将王逊可不会这么想,他低估了贼匪大军的顽强抵抗之心和实力,一心是想要将眼前的坞堡一举而下,命令五千州军是一股脑的热血冲锋,猛然强攻。
那些刚爬上墙头的官兵,还来不及窃喜,哪知真正的考验和灾难才真正降临。
还不等他们组织有效进攻,早面临敌方鸳鸯阵的绞杀,无不在还未搞明白置身所处状况下,就已身中数刀,惨叫着扑倒在地。
懵懵懂懂的官兵哪怕有个别漏网之鱼,也被冷箭所伤,带飞好几步,钉死在城墙地上。
他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哭喊一声,嘴角就满是血沫,一双粗糙的大手下意识抓握着,似乎想牵住一根最后救命的稻草。
还有刚冲上城墙上的官兵,被鸳鸯阵磨石滚盘一样碾压,撞倒在地,无数鞋靴踩过,很快就没了声息。
坞堡的城墙上,火光冲天,杀声震地,成了敌我双方争夺绞着的主战场。
“嗖!”长箭破空而去,直接射翻了城墙下一名正挥舞着马鞭,驱赶督促官军步卒攀爬强攻的骑士。
院墙上的“贼匪”军兵们则纷纷喝彩,喧闹不休。
钟熊楚放下步弓,下意识瞥了眼正在城墙下官兵步弓队中的石方。
他怀疑这孙子现在吃错了药,才亲自上阵督战来进攻自家这方的坞堡。
说起来,钟熊楚真想不起来这石方的用意啊!
他就是一县衙揖盗都头,又不是人家官兵正规军,何用得着亲身犯险来冲击“自己人”战阵?
同时,石勒似乎也注意到了石方在敌方军阵队里,率军攻击城墙,也有点感慨。
然而石方的本意呢,他就只是当着王逊的面,前来做做积极的样子。
哪知这些充斥着歪瓜裂枣的官兵们却非常拼命,他们是争先恐后,拼了老命地攻城啊。
说到底还是底层军户们太卷了,居然在这生死战场上也争成这个鸟样。
但大争之世,似乎就得当卷王,不然就是炮灰的命啊,虽然卷王也有极大可能卷死自己。
也或许他们惯有的传统思想意识里,一直就认为贼匪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只是待宰的刀俎鱼肉。
但哪里知道,现在的这伙贼匪却并非只是普通的毫无组织纪律性的一盘散沙贼匪啊。
他们训练有素,比官兵的战力还要恐怖得多
石方听着耳边传来的墙头上贼军们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心中颇为不忿,更有些畏惧。
钟熊楚此贼,武艺虽然不及自己,但是操练兵马的本事却确实了得,远不是自己所能比拟的。
他曾亲眼看过,钟熊楚负责替石寒带兵操练,从一开始的滞涩,到逐渐熟练,再到出神入化。
他觉得钟贼不像是在即兴学习怎么操练兵马,而是在找回曾经练兵的感觉和记忆,他天生就是带兵操练的料子。
这个妖孽!
石方暗中狠狠啐了一口。
“咚咚……”鼓声隆隆响起。
“吱嘎……”坞堡大门缓缓打开。
眼见墙头防守轻轻松松稳操胜券,本战防守方主帅钟熊楚,终于联合甯黑、冀保和桃豹众将,率领一百五十支鸳鸯阵队,从大门冲了出来,开始予以敌人主动迎头反击。
“杀!”呼喝声骤然响起,吓了远处正在观望的官兵步弓队军士们一跳,脸上渐渐生出迟疑、畏惧。
他们原意是想攻破贼匪盘踞的这处坞堡,然后抢东西,大发横财。
要知这坞堡之规模宏伟,和贼匪军团之强盛气象,便知其中钱粮财富无数。
但他们也不是傻子,眼前这座坞堡,有高墙,有强悍无敌的贼匪大军,看样子士气也很不错,上下一心。
更可怕的是,那种十二人一阵的紧密战阵,实在太可怖了,简直就是绞肉机一般。
更有敌人主将恐怖的个人战力和独到的领导才能,指挥几千贼军如臂指使,这指挥作战效率也太高了吧。
还有个神箭手石勒在高处,闲庭信步般射杀任何敢于靠近的人,箭箭咬肉,精准无比。
尤其是放冷箭解决那些漏网之鱼,都无一幸免,搞得他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若是像平时对付的普通贼匪,即便对方有个厉害些的头头,甚至是神射手,该攻打还是要攻打,毕竟军令难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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