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铁牛身边就这么静坐了半个小时,彭权总算是来了,被志远带进告别厅,志远出去关上了门。
彭权看了我一眼打趣着:
“坐上了轮椅了夏天?”
我调转轮椅,目光平静的盯着他:
“彭少,你是不是觉得你挺幽默?”
彭权似笑非笑:
“我看气氛沉闷,开个玩笑缓解缓解。”
“彭少,既然你来了,咱们就当面锣对面鼓,你手下杀了我兄弟,原因就是那个张兆臻泄愤,我兄弟死的憋屈,我更憋屈。”
“您说吧,事咋办?是您直接交人,还是我让兄弟们去找?”
彭权淡定说着:
“你放心,这件事我不护短,你想怎么办我都支持,谁让我理亏呢。”
“张兆臻,人应该在七所办公室呢。”
我点点头,拿出手机给李浩发了短信,随后冲着彭权冷淡说着:
“彭少,出去入座吧,事情很快就会解决的。”
一个小时后,李浩开车赶到了七组办公室。
下车后,李浩一进屋,就看到张兆臻正坐在办公桌前吃着泡面。
李牧威和他赶紧起身,而李浩目光盯着张兆臻说着:
“张兆臻,跟我走,换个地方聊聊。”
李牧威刚准备开口,却被李浩用手指着:
“没你事,我和他单独聊聊。”
“牧威,你在屋里等我吧。”
张兆臻说完,跟李浩出去,上了李浩的车。
李浩关好车门,发动汽车,带着张兆臻赶到了郊外。
……
两人来到了郊外的一处小山坡,这一路李浩都没说话。
“下车吧。”
李浩淡淡说了一句,拉开车门率先下车,走到车后面打开了后备箱,捧出一箱易拉罐装的啤酒,接着坐在了地上。
张兆臻心虚的低着头坐到了李浩的身边,而李浩拿出两罐啤酒,扔给了张兆臻一罐,自己开了一罐,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口。
张兆臻也喝了一口,看着山坡下的风景,苦笑着:
“昨晚敬酒你不喝……这次,是不是咱们最后一顿酒了?”
李浩点了根烟吐着烟雾:
“张兆臻……可能当我辞职的那一刻,咱们就已经形同陌路了。”
张兆臻眼中带泪的笑着:
“浩哥,铁牛的事,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也没说你是故意的,但他死在了你的手里,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李浩顿了顿继续说着:
“你这样做,最高兴的,顶数彭权了。”
张兆臻一脸不解:
“为什么?”
李浩不屑一笑:
“自从我辞职后,估计彭权一直都想着,怎么让你们七组和我彻底对立。”
“上次的短信的那个事就是他自导自演,他这么做,就是防止我把你们都引到天合。”
张兆臻皱着眉:
“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还那么对我们?”
李浩满脸苦涩:
“因为我和彭权的想法是一样的,我也怕你们都加入天合。”
“现在天合做的越来越大,已经是彭权的眼中钉,你们若是也掺和进天合,那就是逼着彭权对天合动手。”
“而若真到了那时候,彭权肯定会先对你们几个下手,不如跟着彭权,可能保命的几率更大,不蹚浑水。”
“铁牛的事,我全程陪着尸检,知道你是过失杀人,但我在天合,也不能为你说一句好话,并且……我还主动站出来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因为我清楚,无论是小天还是潘杰,都不会贸然对你动手,不是他们忌惮你的背景和彭权,他们是想着我的处境。”
“这件事只能我来解决,才能让天合的其他兄弟都没话说。”
张兆臻释然一笑,举起了啤酒:
“那我明白了浩哥,也知道了你的良苦用心。”
“之前我们都以为,你加入了天合,就不认我们了,现在才明白,你始终都在为七组的兄弟着想。”
张兆臻顿了顿:
“昨晚没喝上,今天是不是能喝个痛快了?”
李浩鼻子一酸,勉强挤出笑意和张兆臻碰杯,两人都哈哈笑着,举起啤酒一饮而尽。
张兆臻跟李浩出去后,身在七组的李牧威见张兆臻半天都没回来,着急的给彭权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
而身在殡仪馆的彭权放下电话,知道张兆臻跟李浩走后,脸上的喜色难以掩饰。
对彭权来说,保下张兆臻的办法有的是,就像李牧威出的主意,即便把张兆臻按程序送去坐牢,我们都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彭权更希望张兆臻死。
因为他若保下了张兆臻,他怕日后七组会因为这件事,对李浩产生愧疚,更会倾向李浩。
而张兆臻若是死在天合的手里,站在彭权的角度来看,只不过死一个手下,却还了铁牛的人命债,双方两清,七组也会跟天合彻底对立,跟李浩也更断得彻底。
铁牛的死,帮了彭权一个大忙,也只有彭权在这件事上捡了便宜。
时间到了中午,铁牛的尸体被送去了火化,但他的死讯,我也没敢通知远在海岛的李峰,不知道咋跟老丈人交待。
潘杰从早上到现在,始终是一言不发,躲开其他人,自己坐在一边,手捧着铁牛的遗像,面无表情。
一身黑衣,胸带白花的赵红旗走了过来:
“杰哥,待会你吃点东西垫吧垫吧,别饿坏了。”
潘杰摇摇头:
“没胃口,你不也一样?”
“铁牛一走,我还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赵红旗感叹着:
“可能是铁牛的命数到了吧,人纵有万般能耐,也斗不过天命啊。”
“说不定,谁啥时候死,从一出生就都定好了。”
……
时间过了两天,铁牛的葬礼出殡结束,谁也没再从李浩面前提起铁牛,但心里都明白,天合跟七组彻底结下了梁子。
铁牛死的很突然,谁也没有心理准备,但似乎意外是生活必不可缺一环。
这天上午,京城某个公墓。
李浩将鲜花放在了张兆臻的墓前,摆上香烛倒上了酒。
李浩看着墓碑上张兆臻的照片,滴落着眼泪,脑中回想着和张兆臻最后的场景。
铁牛葬礼那天,两人在山坡上吹着冷风,将一箱啤酒全部喝完时,张兆臻笑着拔出手枪顶在自己的喉咙,冲着李浩笑着:
“浩哥,我不会让你难做,能加入七组跟你做兄弟,这辈子都值了。”
墓前轻风微起,李浩从包里掏出张兆臻的肩章,放在墓碑前,哽咽说着:
“这辈子对不起你,下辈子若是还能做兄弟,我一定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