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西陵贴着峭壁翻身而下,北风猎猎吹动了他的衣摆。
只是,此时无人注意到他,他和楚怀荷两人立在陡峭的山壁之下。
昨夜,柳明臣商量如何突破北边山麓之时,本已离去的楚怀荷去而复返,只是留下一句:“交给我们,我和小陵一起走北麓。”
没待他们细究,人就走了出去。
“她应该是有办法。”柳明臣对楚怀荷还是比较信任的态度。
闻西陵就算是再不喜楚怀荷,为了救人,还是耐着性子和她一起走了。
两人来到勉山山巅,登山的方法也是滇西不传之秘,只有跟着楚怀荷,才能走到勉山顶端。
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滇西,更重要的是山尖之上有一个巨大的坑洞。
里面放着枯草和兽皮,看起来像是某种巨大怪物的窝。
闻西陵不免想起了那被称为神明的异虫。
关于神明的事,还是他从卢煜恒那里听回来的,现在只是自己一派估计是跟异虫做交易的神使,不免也觉得有些恶心。
但是,转念一想,滇西哪一派不恶心的,不恶心的似乎全都覆灭了,便也就算了。
“那神明如今在何处?真的死了吗?”闻西陵本能地问出自己心底的疑惑。
楚怀荷只是捻了一道符,贴在他的额前,随便说了一句:“不重要。”
神明是死是活,和他们要做的事情,没有关系。
对上闻西陵狐疑的眼神,楚怀荷没打算多解释,只是说了一句:“待会到了封家,不要说话,其他人就看不见你。”
没等闻西陵问清楚,她已经从山巅一跃而下,看起来就像是在跳崖。
他朝下望去,除了一片云雾缭绕,其他什么都不得见。
他低声笑了笑,这可不就是在跳崖么?
看着她人消失在了半空中,闻西陵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跟着跳了下去。
失重的感觉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像是只有短短几秒。
等他再睁开眼,已经落在了山麓之下。
封家据说其他地方都没有守卫,但这里明明贴着山崖,却守卫森严,好像他们知道有人有办法可以从天而降一样。
闻西陵发现自己就落在一个卫兵的眼前,但是对方没有看见自己。
早在他之前下来的楚怀荷此时不见了踪影,他没忘对方的嘱咐,只在心里暗忖:跑那么快……
闻西陵走到卫兵跟前挥了挥手,确定他看不到自己之后,这才打量起了四周。
这里扎了一个又一个营帐,每顶营帐中都有卫兵在歇息。
这片地方不大,如此多的卫兵,想必是在守卫一些极重要的人或物。
那会是什么呢?
他正在绕着山崖走着,忽然听到一声极压抑的低呼……
竟是从山体里面传来的。
他绕了山体走了没两步,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就在面前,十米开外站着两个卫兵,看来是有人将卫兵屏退了几步。
他看了看洞口,没有犹豫,随即迈步走了进去。
洞口之内居然是一条清理过的山道,山道空旷,两侧又挂着火把,照亮了中间的路。
闻西陵一直往里走,都不见一个卫兵,直觉告诉他应该是有人将所有人都屏退出去。
若是如此,必定是在商谈什么重要之事。
果不其然,谈话声从里面的一个山洞传出。
闻西陵没有仗着别人看不见就直入山洞,只是在山洞口处偷偷覆上耳朵听着。
山洞之中,一个中年男人压低声音地问:“老祖,未来当真如此?”
另一道更显苍老沙哑的男声开口:“紫龙有天运,但不及黄龙地位稳固,若能得北方战甲,紫龙可入王都。”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才继续问道:“我等难道当真得辅佐少主?可是那女人不会信我们了。我们也不想入王都,只想守着滇西罢了。”
苍老的男人没有马上说话,而是默默地念叨了类似古老咒语的话,手中珠串滴滴答答地转动,这才发话:
“天机正在扭转,巧人入室,滇西已不能再独善其身。要么投龙,要么投北,方能顾全一二。”
中年男听到这话更是焦躁,在山洞之内转了两圈:
“我们,我们就不能自起旌旗吗?我们封家这一辈就没有人才?你我拼了命才换来今日之局势,哪有拱手相送之理?再说了封家已经屈于人下这么多年,依然屡遭猜忌,我等为何不能自立呢?”
老者想了想,手中的珠串因为他紧攥的缘故居然断了,珠子滴滴答答地滚落在地面上。
“我等只有一银蛟,斗不过真龙,除非……”
“除非什么?”封敬秋似乎想到了什么,“除非将那神物给他?可那孩子不是个安分的孩子啊……”
“乱中取胜有如火中取栗,这样的人没准真能揽到时局,只是到时候他就不一定把封家放在眼里了。”老者亦是如是说。
封敬秋默了默:“我知道了,若我用他,定将他绑定在封家。”
“此子狡猾,你莫要中了他的道才好。”老者声音中竟是带着些嘲弄。
封敬秋点点头就快步走出了山洞。
闻西陵这才看向洞内,那山洞之内只有两根烛火,幽幽暗的,但能看得出来里面是个巨大的神龛,供奉着满墙密密麻麻的神位,看起来至少有百余人。
牌位都是新漆,人死了不过两三年。
那时候出事的只有楚家和赵家,按照柳明臣说的,在冥室之中是赵家人的头骨,那这里莫非是失踪的楚家?
神龛之前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的白发长且飘逸,穿着一身银色的袍衣,不知为何他的身影看起来有些沉重。
他对着牌位默念着什么,忽然转过身来,看向闻西陵的方向,似是与他对视。
老人的脸上沟壑纵横,双瞳竟也是耀眼的银色。
两人四目相对,闻西陵忽然有些心虚,总觉得对方好像能看见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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