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光黯了黯,若是在京中他还有些收集消息的能力,但在滇西他没有任何优势。
他本是一个玩票的纨绔子,能够进影宫就已经是一件奇事,更何况能随魏文熙到滇西来执行这么惊险的任务。
别的不说,单单是那个跟在她身边的傅总管,也比他强上不少。
若是随她来的是别人,可能一切都会顺利许多。
这一路上,他才知道自己一直生活在一种天真虚妄的假相当中。
因为是军机大臣之子,所有人怕他让他,他也一直以为自己有天大的本事。
在滇西走了一遭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啥都没有,还得依仗谢大金这个被制成活尸的随从护着。
少爷的名头去掉之后,他卢煜恒一无是处。
魏文熙叹了口气,将他的手指抽回,他的伤口划得太深,给食肉蛊喂血之时又心不在焉,此时已经失血变白。
她从怀里抽出布条,帮他包扎手上的伤口,轻轻说道:“因为你有趣。”
傅乔、下弦等人确实能给她武力上的依仗,但是他们过于一板一眼。
他们当然会按照魏文熙的吩咐事事办妥,不需要她操心。
但是,滇西这一役需要的并不是武力,而是人心。
卢煜恒足够生动,才能与滇西之人打成一片,让人自然而然地把他当成盟友。
赵小花也好,如今的两个小孩也好,若不是卢煜恒在其中调和气氛,他们绝不会如此快速地建立盟友关系。
是卢煜恒把自己想得过于无能了,作为一个纨绔子弟,他不仅是靠金钱让人信服,他身上的凝聚力和号召力是生来就有的。
走了这一遭之后,他的性格有所沉淀,想必会更有大材。
卢煜恒闻言微微一怔,随后又马上振作起来:“嘿,那现在我们去哪里大闹一番?”
魏文熙一句话点醒了他,他本就是恣意洒脱之人,整个世界都是他的游乐场,何必看他人多好,我自闯荡天下。
有能力就走远一点,没能力一抔黄土埋下,也不枉此生。
魏文熙知道他又飘起来了,瞪他一眼:“先把你好大儿收好。”
卢煜恒将那昏昏沉沉的食肉蛊塞回瓶子里,看来短时间它是不能再战斗了。
卢煜恒的话也让南哥惊醒,方才事发突然,如今他们炸了常家屠宰场,不仅惊动了常家,还惊动了廖家。
“我们在这地道之中容易遇上赶来支援的追兵。”
魏文熙想起他方才瞬间就给小北规划好逃跑路线,便将这个问题抛给他:
“你觉得我们现在往哪里躲好?”
南哥眯了眯眼:“你们若是信我,去种园。”
*
一声巨响响彻了整个滇西。
常家采石场和廖家采石场本就隔得不远,这响动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廖家人耳中,也让正在全神贯注制作尸魁的廖三有了一瞬间分神。
他一听就知道是新场那边出了问题,而且还是屠宰场的方向。
那是刚交到他手中的场子,还有廖七看着,虽然影蛊算不上很强,但暗杀不轨之徒还是轻而易举。
而且屠宰场中还留有冰蛊在其中看守,冰蛊虽然无法自行攻击,但防御力是极顶尖的,不管是冷冻能力还是封锁呼吸,没有人能够突破它的防线进去放炮弹。
更何况,有它在,任何热力都瞬间冷却,是不可能引起爆炸的。
如今看来,只能是廖七毙命了,冰蛊也被除了。
他很难想象新场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今天送过去的那三人做的吗?
可他们不是已经中了明家的哀乐,退一万步说,哪怕是放着他们三人进去闹事,也不该毁掉他们一个屠宰场才对。
这事等老爹回来,必定是要被追责的。
如今他只能赶紧将案板上的秦喜墨制成尸魁,才能稳住自己的地位。
同样一脸阴沉的还有廖崇文,这三人是从东来客栈出去的,过了他的手,要追究起来,他也有一份责任。
他必须知道这屠宰场发生了何事,还有抓到那三个罪魁祸首。
他暗暗使力,地上的一块石头微微晃动回应他,随之是十米外的一块石头,轻晃,而后是山道中的沙石,一直延伸到新场洞口的石块。
他闭上眼,透过这些物体传回来的讯息,感受着发生的一切。
屠宰场的熊熊火焰像是烧在他的心里,很快就在另一侧幽暗的荒废山道中发现了耗子的踪迹。
一共五人,除了他送过去的两男一女之外,还有两颗下贱的种子叛变了。
他再次睁眼,眸中划过一丝阴狠,这几人必定要抓回来好好拷打拷打。
廖炎、廖聪和廖梦同样注意到新场那边的动静,他们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眸中看到一个信息:等一个有利的时机,直接铲除廖三和廖崇文。
当然,这一切要在廖东来回来之前完成。
就在廖三分神的一刻,原本以跪姿将自己封进血红识海,如同水晶雕塑一般的秦喜墨,听到这一声巨响之后,猛然睁开了眼睛。
本来,一个人的意识被封进了识海之棺中是无法在挣扎的,唯有臣服。
这便完成了制作尸魁最重要的一步,最后只要施印将人封死就是了。
就在廖三双手结印之时,秦喜墨的瞳孔中忽然闪动着金色的光芒,血红的识海竟然顷刻褪去。
他又回到了那个城楼之下,原本挂在上空的人头已然不见。
廖三也被这一景象骇住,哪有还能重来之理,偏偏秦喜墨的意志极强大,又给了自己再一次选择的机会。
廖三马上收敛心神,他不动声色地看着,伺机再给他致命一击。
城楼上悬挂着的沈棋的人头不见踪影,破败的城镇竟是被轰然炮声惊醒,在塔楼上无数炮击朝不远处的突厥营帐而去。
秦喜墨怔愣地看着塔楼的方向,随即拔腿就跑。
反击了!
是沈棋在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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