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音芝天还没亮就等在午门。
今日周勋外出办差,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瞒过屋内看守的人,守在午门就等着柳明臣下早朝出来。
官员一个接一个地走出,她踮着脚翘首在树后面看。
人快走尽了,还是没见到柳明臣。
她越看越心急,再凑不出来钱,卢煜恒就要到家里闹了,那周勋可是真干得出来把她卖了这等事。
一会儿,她终于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忙冲上前去拦人。
“喂,你是不是来过我们家?”柳音芝仰着头对来人说道。
李立清本来在江东中了毒,身子就虚,一大早起来烦躁得很:“你谁啊?”
柳音芝直奔主题:“你不是跟我哥哥一起去江东的那个……”
她看着李立清身上的官服,“小杂役”三个字硬生生憋了回去。
也不怪她,李立清之前大包小包地出来,分明就是杂役扮相。
李立清猛地想起:“哦,你是柳卿那个失心疯的堂妹。”
柳音芝压抑住骂他的冲动,前后看了一圈:“我哥哥呢?”
“柳卿今天有事,没来上早朝。”
“什么?没来?”柳音芝拉着他的衣服:“那他现在住哪里?”
李立清狐疑地看她:“你不知道他住哪里?”
柳音芝故作乖巧:“他和嫂子搬新家了嘛,还有些旧物想要拿给他们。你知道他现在住哪里吗?”
李立清啧了一声,故意用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说:
“你们这些吸血亲戚把柳卿祖宅都卖了,现在还打听人家住哪里,也好意思?还想接着扒在柳卿身上吸血?”
李立清的话引来旁人侧目,柳音芝当即被周围人指指点点。
“你,你小点声。”柳音芝被他说得脸颊臊红,伸手去拦他。“什么叫吸血亲戚?我爹娘养他养了那么多年,卖个宅子怎么了?”
李立清从山野出来,又是大哥,从小就与乡野村妇对线的,现在自然不怕。
他挺起胸膛:“人家柳卿少年天才,一次御前赏赐就多少银两,明明是你们在他家里蹭吃蹭住,还跟大爷一样颐指气使,就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
柳音芝哪有被人这么骂过,恼羞成怒:
“你,你说谁不要脸呢?你一个朝廷命官,一点素质都没有,你管别人家事做什么?”
李立清不屑地看她:“你们家事我是不想管啊,有种别来问我柳卿住哪里。”
说罢,还做了个鬼脸乘上马车离开了。
周围的人散尽,一阵无力感袭来,柳音芝单薄的身体忽然感到一阵寒冷。
对啊,天冷了,往日在柳府,她有狐裘、有手炉,还有鞍前马后伺候着的春鹃。
如今她只有自己一人,衣服也单薄,飘雪似是吹进她的心里。
双膝一软,她忽然就跪倒在风雪里。
晶莹的眼泪划过,她到底是走错哪一步,才走到如今这般田地。
她不过是想觅个好夫婿,过上好日子,如何会如此凄凉。
忽而,一把纸伞撑在她头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雪。
她仰头一看,披着鹅黄暖绒的公子含着笑看她。
分明是笑着的,却难掩他高贵清冷的气质。
这人生得极好看,皮肤白皙,瞳仁极黑,像冰雪使者。
柳音芝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尤其是他身上华贵的气质比周勋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面前这个人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他伸出手来:“起来吧,姑娘。”
声音如同冬日冷泉,微微的蛊惑感和清冷完美融合在同一个人身上。
极诱人。
柳音芝搭上了他的手,站起:“公子你是?”
“雪大,到车上说吧。”江慕雪适时收回手,领着人往马车方向走。
柳音芝脚步一滞,她不敢再随便跟人上马车了。
江慕雪回头,眼里尽是笑意:
“姑娘,我是柳卿夫妇的朋友,你不是想找他们吗?我带你到新宅。”
诶?柳音芝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柳暗花明又一村。
面前这位公子贵气逼人,说是柳明臣的朋友,倒是也像。
而且他态度很好,对她没有丝毫敌意,比李立清强多了。
柳音芝随他上了马车,车内有暖桌,还温着一壶热茶。
江慕雪从一侧取来狐裘给柳音芝披上,还给她递了一个手炉。
“姑娘先暖暖手,那么好看的手可不能冻坏了。”
柳音芝心头一暖,从未有人如此心疼过她。
江慕雪倒出两杯茶,一杯推到柳音芝面前,一杯自己拿在手上。
柳音芝不太敢喝陌生人的茶。
江慕雪看出她的犹豫,把手中茶水一饮而尽。
柳音芝才小口啜着茶,微烫的茶水熨烫着她的胃,给她带来一阵舒适感。
对待谨慎的小猫,要让她一点点地解除防备心,江慕雪深谙此道。
江慕雪觉得自己运气不错,本想进皇宫和魏如是叙叙旧,还没接近就已经感受到那带着威压的视线。
老祖宗在守着呐,没意思。结果一出来就遇见了找柳明臣的堂妹,她看上去还是个十足无知之人。
只要略施小惠,就能替你卖命的那种。
江慕雪向来惜才,最喜这样的人,一定要让她发挥她应有的作用。
柳音芝偷偷看他一眼,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对了,你方才说知道臣哥哥的新住处,是吗?”
江慕雪点头:“知道。在靠近城郊的一座新宅。”
柳音芝怯生生地说:“那你可以给我地址,我去寻吗?”
江慕雪温然一笑:“天冷,路也难走。你既是柳卿堂妹,我直接送你过去就是。一炷香时间就到了。”
柳音芝有些迟疑,江慕雪眸光一转:
“柳姑娘若是信不过我,我在附近为你另租车马。”
说罢,江慕雪便撩起车帘想让马夫停车。
“且慢。”柳音芝劝阻,“我并非不信公子,只是未见过像公子如此有风度之人。”
江慕雪微微侧脸,脸上带着一股暖意:“那我权当柳姑娘是在夸奖我了。”
柳音芝心跳加速,他这是害羞吗?莫非是对我感兴趣?
“小女能否得知公子姓名,回头让家兄亲自答谢。”
“我呀,”江慕雪想了想:“你只需跟他讲我姓江,他会知道的。”
“好的,江公子。”柳音芝心想不能透露姓名之人必有大权在握,眼前之人只怕非富即贵。
车马一路前行,穿过集市,忽而江慕雪叫停车夫,转头对柳音芝道:
“柳姑娘,请稍等。”
未等柳音芝搭话,他便下了车,不一会儿又上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锦盒。
马车继续前行,江慕雪当着柳音芝的面打开锦盒,里面是一个镶嵌着三颗红宝石的银镯,做工精巧,样式不似京城的首饰,反而像是滇西地区的特色。
江慕雪看着柳音芝,又匆忙移开视线,状似不敢与心上人对视一般:
“柳姑娘不知可还喜欢?”
“江公子,这是?”
江慕雪把锦盒推到柳音芝面前:
“江某今日得与柳姑娘相遇,甚是欣喜,兴之所至想买件礼物来做个纪念,不知柳姑娘可愿收下?”
柳音芝一滞,她从未感受过这种明目张胆的偏爱,含羞低头:
“自然愿意,感谢江公子。”
江慕雪看着她戴上,方才心满意足。
江慕雪一路送到柳家新宅,才让柳音芝下车。
柳音芝看着这雅致的门头,宽敞的宅院,心头涌满了恨意,柳明臣这是瞒着他们一家偷偷买的新宅子。
他们一家在周家过得连狗都不如,柳明臣倒好,夫妻两人住这么一大幢宅院,可真是白眼狼。
柳音芝辞别江慕雪,咬着牙进了柳家新宅。
江慕雪的马车刚过一个街口,他便下了车。
车夫,也就是江慕雪的贴身侍卫,自觉去吩咐别人换辆新车,随后端来一盆清水给江慕雪洗手。
江慕雪用皂角搓了好几遍方才柳音芝碰过的地方,嫌恶的表情丝毫不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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