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十一号茶庄。
星星还挂在天上，傅乔已经被叫起来加班。
听说宫主寅时就过来了，皇上早朝都没有她那么早。
这是又与柳卿吵架了？
进屋就闻到一阵茶香，那杯中之茶浓得似墨。
“宫主。”傅乔低头行礼。
魏文熙低头看着案前的文书：
“完颜不败可有消息？上次炸毁庭院，他应该受伤不轻。
“在江东完颜破只身出现，那说明大多数突厥探子都在完颜不败身边。”
魏文熙噼里啪啦地说完一通，傅乔的脑子堪堪回归：
“回宫主，影宫在全城搜索了一番，大小客栈全部排查了一遍，连药材铺、医馆都走遍了，没有找到坐轮椅的可疑人士。”
“人间蒸发了？”魏文熙摸了摸下巴。
完颜不败一个异国人士，按理说在魏国非常显眼。
不对，异国人士不一定就是异国打扮。
完颜破一直都穿着突厥服饰，也保留着突厥的麻花辫，这才特征明显。
这可能是完颜不败用来迷惑她的信号。
同样的，连轮椅也可能是假的。
魏文熙闭眼一想，魏国街头上的每一个行人都可能是完颜不败，就像一滴水落入了汪洋。
但是人走过必定会留有痕迹，这么多突厥探子必须有落脚的地方。
排查住店？还是排查房屋交易？
只是若是像上次那样玲珑斋老板娘那般，本地人买卖房屋，窝藏突厥探子呢？
不可能一间间屋子去搜。
魏文熙猛地抬头：
“傅乔，若你需要在京中买一间心仪的屋子，你会怎么做？”
傅乔抱着胳膊，认真想了想：“大概会去找秦老板介绍吧。”
魏文熙一挑下巴：“秦老板是谁？”
“聚福楼的掌柜，他有很多小道消息，甚至可以帮忙撮合买卖宅子。”
魏文熙摸摸下巴：“所以京城的房子买卖消息都在他那里流通？”
傅乔挠挠头：“大一点的宅子基本上都是在他那里放消息，毕竟大户人家哪来的时间处理这些？”
魏文熙目光一闪：“那他从中收佣金？”
傅乔摇摇头：“这倒没有，虽然传闻中他很爱钱。”
嗯？
魏文熙本以为那秦老板是中间商挣差价，没想到连佣金都不收。
那是图啥？
“他什么都不要？”
傅乔努力回忆：
“也不是。在他那里放消息挂卖宅子，需要在聚福钱庄存五百两保证金。
“找到买家或者房子卖出去了，这笔钱就原封不动地退回给卖房的人。
“据说这是保障买房的人不用白跑一趟，毕竟如果房子卖掉了，挂卖的人会第一时间来退保证金，不会出现消息挂在那里，房子却卖了的情况。”
呵……
魏文熙眼睛一眯，这秦老板看似什么都不要，还能保证消息的有效性，但通过保证金暂存在聚福钱庄，形成一笔很大的流动资金，这笔钱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聪明人格外擅长用他人的钱来生钱。
尤其是五百两保证金，对于一般人来说是天价，
但对于一幢宅子售价上万两的富户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能卖宅子的人都不缺这个钱，也更放心让他运作。
这个秦老板思路很活泛。
魏文熙当下吩咐傅乔去联系秦老板，无论如何都要见上一面。
傅乔走后，魏文熙看着房间的阴影处，缓缓开口：
“下弦何事？”
下弦是魏如是的贴身影卫，没什么事的话不会离开皇宫。
如今他出现，只能说明魏如是那边出了大事。
下弦简要地把昨夜皇宫中发生的一切跟魏文熙说了一遍。
整个过程里，他一直站在影子里。
魏文熙早已习惯，他极恐惧与人见面。
魏文熙没想到皇兄昨夜就去试探郑嫣然，未免有些太早了。
难道是走心了？
别看皇兄对魏文熙那么好，但她一直知道皇兄这个人骨子里其实多疑善忌。
不过，若非如此也不会年纪轻轻就登上帝位。
他越是想要相信之人，才越会去试探。
但他的地位决定了绝大多数接近之人都是别有用心。
曾经那些称兄道弟的皇子是这般，如今的郑嫣然也是这般。
魏文熙也理解皇兄的做法，早日认清现实，处理起来自然就不会手软，毕竟权力之上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不过，郑嫣然的消失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若是说，郑嫣然在宫中有人接应，帮助她离开皇宫的话，那么牵涉可就大了。
两队禁军看守，三队禁军同时巡逻，起码这十五个人得全部是对方的人，才能把郑嫣然安然无恙地带出去。
但只是从倚秀宫寝宫带出去，也不能让郑嫣然消失。
空中有老祖宗把守，无人能用轻功飞出去。
那么，想把郑嫣然带到宫外，还得经过倚秀宫外的把守禁军、宫道上的巡逻禁军、三重宫门的看守军……
上下牵连起码五十人。皇上最贴身巡逻的这百人里面有五十人都是内应的话，想想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按理说，很难一次性买通这么多禁军。
那么，郑嫣然还在宫中？
但她若是在宫中，完全没有必要消失。
皇兄只是软禁她，甚至没有审问。
那是被其他人劫走？
可是宫里除了皇兄之外，谁能大张旗鼓到倚秀宫劫人，还封锁消息？
有没有可能郑嫣然被杀了再运出去？
但还是同样的问题，如何在五队禁军面前掩人耳目地杀人又处理尸体呢？
所以关键还是在那五队禁军，怎么都绕不开他们。
确定方向之后，魏文熙开口：
“禁军资料我看看。”
下弦是个心细的人，他把五队禁军的资料，连同禁军统领、其他内殿禁军的资料一并奉上。
魏文熙一页页地翻，完全找不出来破绽。
内殿禁军都是不同地方的军/营抽调的精锐，长期生活在宫内，很少有金钱纠纷。
禁军待遇优渥，家人也有资助金，基本上不会为钱财发愁。
看起来这些禁军完全没有背叛的理由，甚至连接触外人的机会都不会有。
巡逻时都是三人组队，互相监督，很难避人耳目地与人联系。
唯一的突破口就是禁军们同吃同睡，若是有人动手脚……
魏文熙看向阴影处：“最近可有退/役的禁军？资料有带过来吗？”
下弦默了默：“退/役禁军资料没拿上，不过我可以给您口头汇报。”
魏文熙点头：“开始吧。”
“周涛，江东人士，来自江东军，在任三年，生性开朗，无功无过，退/役后返回江东当镖师。”
“陈尔，漠北人士……”
“刘阳，江北人士……”
下弦语速极快地口头汇报了三月之内退/役禁军的姓名、籍贯、在任时间、性格、功勋、退役之后的简单动向等情况。
下弦除了负责保护皇兄，还负责监察禁军，加上他过目不忘的本事，禁军们可能没见过这个人，但关于他们的生平早就被他记住了。
让魏文熙讶异的是，三月之内的退/役禁军听起来也没有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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