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妈妈。”鬼蛛跪在女人的脚下，她依赖着这个叫宋应蓝的女人。
“你一定不会背叛我的，对吧？”眼前这个穿着狐裘的女人睥睨她。
“当然不会。”
宋妈妈，鬼蛛是你最虔诚的信徒。
她身后跪着的一百个人蛛都会绝对忠诚宋妈妈。
“啊……”山谷里、林道间、大街上，都传出过这样惨烈的嘶吼声。
几乎每一个被人蛛咬死的敌人，死前都会发出凄绝的惨叫。
偶尔有些逃跑的人，她会亲自拿着匕首解决对方，而后再让人蛛分食。
每一次任务之后，她回到宋妈妈的脚边，宋妈妈都会捏着她的下巴，问她：
“你不会背叛我吧？”
“当然不会。”
宋妈妈露出满意的笑容：“我的好女儿。”
她发自内心的会守护宋妈妈到世界终结，宋妈妈说要杀谁，她就去杀谁，只要宋妈妈把她当女儿。
宋妈妈后来有了很多信徒，鬼影、鬼猿，还有很多刻印不成功的，甚至最近带了一群女孩回来，给她们刻印。
她都不在乎，因为宋妈妈只会叫她一个人“女儿”。
不祥人越来越多，但只有她是女儿。
这是她第一次随宋妈妈回来这个岛，听说宋妈妈在这里住了好久。
这里是宋妈妈真正的家。
宋妈妈的家，也是她的家。
可是，宋妈妈让她留在山下的小渔村里。
“你不准上山。”宋妈妈第一次如此冷漠地看她。
不上山，把全岛的人都变成人蛛。
她发誓，她真的没想过上山，都怪这该死的村民往山上逃。
村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她一刀就没入他的心脏。
扑哧一声，变成了尸体。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不远处的小屋里传出歇斯底里的质问声。
那是宋妈妈的声音。
昏黄的灯光在小屋里亮起，里面的东西乒乓作响。
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地打开大门，对着外面嘶吼：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怒发冲冠，眼底发红……
鬼蛛第一次见宋妈妈这个模样，吓得愣在了原地。
宋妈妈面前没有任何人，只有一片漆黑的树林，她走了两步，对着树林迷茫又委屈地嗫喏：
“你为什么要走？你不是我女儿吗？”
女儿……
这个词触动了鬼蛛。
宋妈妈的女儿不是只有她吗？
她看到远处的空地里放着一个小木马。
小孩子玩的木马？
她瞳孔放大，后退了一步，肩膀像是撞到了什么。
扭头一看，一根绳索。
居然是一个秋千。
方才那个村民绊倒的就是这个秋千。
宋妈妈，你还有别的女儿吗？
那日，鬼蛛第一次任务失败，那个叫柳明臣的大理寺卿从她手中逃脱。
她跪倒在宋妈妈面前：“宋妈妈，女儿下次一定完成任务。”
“女儿？”宋妈妈面上带着讥笑，棱角如锋：“你也配当我女儿？”
说罢，宋妈妈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睛里溢满了水雾。
宋妈妈，我不是你的女儿，我是什么呢？
“你就是一条狗。”
她的话就像是巴掌一样扇在了鬼蛛的心上。
她连替代品都不是。
她只是条狗。
鬼蛛夜夜蹲守在树梢上，宋妈妈还是每日都歇斯底里。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儿”背叛了宋妈妈也还是女儿，而她就只是一条狗呢。
如今上万人蛛簇拥着她，她轻轻转身，看着那个已不复华美的女人，轻轻问道：
“宋妈妈，我有资格当你女儿了吗？”
“疯子。”宋应蓝嗡动嘴唇，面如蛇蝎地看着鬼蛛。
她的嘴里再也吐不出任何一个字，但不影响她骂她的狗。
一阵刺耳的唢呐声响起……
毫无章法，一个劲的乱吹，完全称得上是噪音。
东边海岸？
想要骗我回海边？
不对。
唢呐声越来越大，渐渐盖过了她的埙声。
是干扰。
就跟之前那个讨厌鬼张楚捷用打铁锤砸地一样，都是为了打断她的埙声。
埙声断，人蛛便有片刻的呆滞。
不好。
她转身看向屋内，那个只能依偎在木桌旁的枯朽女人不见了。
“啊！”青筋暴起，鬼蛛的怒气到达了顶峰。
鬼蛛把埙再次放到嘴边，变化了曲调，急促的音律催促着所有人蛛的脚步。
格杀！
*
柳明臣一只大手钳着宋应蓝的脖子过来。
魏文熙已经等在了水潭边上。
方才搞明白宋应蓝就是木屋里的女人之后，她就决定让柳明臣把人给带出来。
既然她之前在木屋想要掐死宋应蓝的时候，对方用爆破把他们吸引出去，就说明他们并不想让宋应蓝死。
否则，鬼蛛也不用第一时间带着人守在木屋旁边。
既然目标已经确定了，就剩下手段。
鬼蛛身边有上万人，全都聚集在木屋附近。魏文熙想起之前张楚捷用打铁锤砸地的方式对付鬼蛛，为的就是打破埙声的控制。
而如今她能利用只有送葬时候大头娃娃吹的唢呐。
刚好她也不太懂音律，只好献丑了。
柳明臣趁着人蛛的控制减弱时，直接从屋顶的缺口进去，把宋应蓝抓出来。
魏文熙看着披头散发的宋应蓝，微微一笑：
“宋应蓝，堂堂万毒门掌门，花神本尊，怎么落得如此田地？”
宋应蓝胸口剧烈起伏，尤其是看到魏文熙之后，呼吸加重了不少。
“哦，我忘了，你舌筋都被挑断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写字又太慢了，那我说，你点头摇头就可以了，听懂吗？”
宋应蓝没有回应，只是眼神不屑地看她。
“鬼蝶的能力是引导幻觉，对吗？”魏文熙紧盯着宋应蓝。
“就像蝴蝶的鳞粉一样，只要吸入就会陷入幻觉，大概从江面上就已经布下了陷阱。”
柳明臣讶异，引导幻觉？
所以，他们从登岛以来就被蒙蔽了感官，看到一片祥和的幻觉，是出自鬼蝶之手。
宋应蓝没有回话，但她下意识左转的眼珠出卖了她。
“然后第二个问题，你因为出了某些变故，导致功法全泄，想借迎花节和我换魂，对吧？”
随着魏文熙的话语出口，柳明臣的手猛地收紧，宋应蓝呼吸一滞。
魏文熙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不要紧张，还没问完呢。”
宋应蓝冷冷一笑，讥讽的眼神像是在说，你知道又如何？
“来，把这个水潭砸了。”魏文熙拍了拍柳明臣的肩膀。
柳明臣没有问为什么，依旧一手拎着宋应蓝，一脚把水潭的池底踏破。
池水顺着石头裂缝渗回到山间。
宋应蓝猛地挣扎，可她的手筋脚筋早已被鬼蛛挑断，如今只能呲牙咧嘴。
魏文熙拍了拍她的脸：
“刚才不是还很厉害吗？换魂阵阵眼破了就装不下去了？”
柳明臣偏头问：“熙儿，你怎知道这是阵眼？”
“山下的幸运泉就是从这山上引水而下，底下都成血池了，可见这座山上死了多少人。”
柳明臣想起那挂在树梢上漫山遍野的尸体，起码上千人。
魏文熙继续说道：“偏偏山间还有一个水潭是清水，只能说是有人有意为之。女子换魂以水为引，而且不能用海水，只能用阴山泉水。”
柳明臣再次惊叹魏文熙的观察力，哪怕是处于极度恐惧中，仍不忘观察所有细节。
魏文熙听到埙声变得极有煽动力，轰隆隆的声音响起，那是千军万马齐发的声音。
人蛛正要如蝗虫过境一般冲来。
魏文熙眯起眼睛，直视着面前的宋应蓝，那视线像是一把钢刀，直捅她的内心：
“我最后一个想求证的事情，鬼蝶和鬼蛛等到现在才杀我们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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