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吞没了漫山遍野的迷蝶兰。
魏文熙等人回到老药谷谷地时,尚无的尸首已经凉了。
完颜破掳走魏文熙之后,柳明臣便出现,用铃铛唤醒了魏鹄等人。
魏鹄让温落落持续摇铃,尚无已是无法再把他们拉进幻境。
魏鹄出手本想生擒尚无,只是后者咬破了牙齿中的毒药自尽了。
至此鬼面帮两大高手,鬼猿和鬼影已然陨落。
魏文熙一行人回到门庭前,本想审问被抓的周掌柜和其他药童,却发现他们全部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是同命阵。”何云峰攀着门框勉强站起。
他一下子像是苍老了许多。
万毒门在老药谷里布了同命阵,阵眼就在鬼影身上。
只要鬼影一死,这些万毒门的人都会一同暴毙,没有机会泄露万毒门的秘密。
何云峰拿出一个记录本,上面记载了万毒门在老药谷栽种的迷蝶兰和制作的毒药数量。
按照规律,本来万毒门是打算今夜再收割一批迷蝶兰连夜制作毒药备用。
好在迷蝶兰全都被魏文熙等人烧了,否则大半个江东可能都会被万毒门利用返骨魂拿下。
不过,按照他的记录,之前剩下的返骨魂,也足够将整个迎花节上万人的客流全部迷倒。
魏文熙蹙眉,明日将会是一场硬仗,是他们与宋应蓝之间的最终对决。
只是,她又想起那个离去的背影。
她连忙调整心神,不能因为个人感情而乱了大局。
温落落决定把东荫山上的玉骨香移栽回到老药谷,和何云峰一起重振老药谷。
何云峰惭愧,虽然之前是与老裘配合演戏,但却是真的伤害了温落落的感情。他哪还有脸留在老药谷,甚至生了将谷主之位传给温落落,独自离开的想法。
魏文熙也看出来了,只让他好好研制治疗返骨魂的药,毕竟只剩一株玉骨香,难以为上万人解毒。
何云峰点点头,以身赎罪。
魏文熙最后从老药谷里借了点东西,就带着魏鹄他们离开了。
厌翟上的装饰已经拆了,如今看起来不过是一架宽大一些的马车。
魏文熙和魏鹄坐在车厢里,张楚捷在前头驾马。
魏文熙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眼前是那挥之不去的身影。
心头莫名有些烦躁,若不是已经入夜,巴不得马上启程到巧云岛想办法算计宋应蓝。
魏文熙自以为掩饰得不错,可魏鹄一眼就看出她愁云满面:
“吵架了?”
魏文熙懒得理他。
魏鹄:“陪你喝一杯?”
魏文熙剜了他一眼:“明天迎花节了,喝酒误事。”
魏鹄从车厢里摸出一袋花生米吃着:
“若是我娶妻,肯定舍不得让她难过。”
魏文熙轻嗤:“所以你到现在还没成亲。”
魏鹄翻了一个白眼,这张嘴真的,还不如不说话。
魏鹄陪她扯一些不着边际的垃圾话,想让她心情好一些。
马车回到了王府。
魏文熙一步不停地回到勤王给他们准备的客房。
房间里无人,
柳明臣没有回来。
她只顿了一下,点灯,打开江东阵法大全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傅乔翻身进屋:
“回禀宫主,影宫中人已经顺着你的线索一路追查完颜破的踪迹。”
“嗯。”
傅乔想了想,还是问出口:“柳卿没回来?”
“没。”
魏文熙不轻不重地回答,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吵架了?”
魏文熙瞥了他一眼。
傅乔自知失言。
不过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白日魏文熙不让影宫中人跟着过去,他出于担心旁敲侧击嘱咐柳明臣多看着点。
应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两人吵架了。
不然以柳明臣对魏文熙的喜欢,肯定寸步不离地跟着,还能让她单独跟魏鹄回来?
柳明臣当时知道她直接跟魏鹄挑衅万方的时候,紧张得直接从病床上蹦起来,温落落按都按不住。
“需要属下去查探他的行踪么?”
“不必。”
魏文熙拈着书角,柳明臣多的是地方可以去,裴家、东荫山,大不了找个客栈投宿,再大不了找家青楼睡一宿。
魏文熙看着桌上油灯的火舌出神。
“是。”傅乔退了出去,关门的时候忽然觉得他家宫主有些落寞,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书一页页地翻过去,她脑海全是白天柳明臣生气的模样。
明明当时只要演一演,认个错,就可以过去了,但是她没有,偏偏较了真。
为什么呢?
她不是以社稷为重,从不看重柳明臣这个有名无实的夫君么?
又为何会在意他的态度呢?
她从怀里摸出那封早已写好的和离书,又翻开了看一遍:
“……愿夫婿相离之后,平步青云,更显风华,巧遇窈窕淑女,结姻高槛之庭。与君一别,各生欢喜,莫憎勿怨,相忘江湖。”
好一个与君一别,各生欢喜。明明是他不辞而别!
气得她揉皱了纸团扔在床脚。
*
沧澜江旁的小树林。
一艘小舟顺水而下,竹筏上的老艄公甚至没有撑船,平躺着看夜色。
眼角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朝他招手,他这才爬起来,拿起竹蒿将水面剪成两半。
老人没有上岸,隔着几米江水问他:“怎了?”
岸上,柳明臣拍拍身旁的竹篮子:
“前辈,我带了好菜好肉,谢你救命之恩。”
老船夫眯眼,看到那竹篮上的裴家家徽,吞了吞唾沫,撑船靠岸,系好竹筏,来到柳明臣面前。
柳明臣把裴家的精致小菜一道道地摆好,递了一双筷子给裴息宁。
裴息宁坐下,夹起一块三鲜炒鸡蛋塞进嘴里,吞了之后还咂嘴回味。
“你怎么知道我好这口的?”
这说来就有点话长,大概就是青琅山易施的小儿子易未生是江东百晓生,他打听老船夫的时候,知道他是裴舟的小叔。
就是这么一层关系。
裴息宁一边吃,一边说着:“就是你小子把青琅山买了?”
柳明臣点头。
裴息宁见他兴致不高:“怎么?吵架了?”
柳明臣一怔:“如此明显?”
裴息宁嘿嘿一笑:“有妇之夫魂不守舍,三更半夜出来想找人喝酒。熟人又不敢找,怕人多问,所以来找我。”
柳明臣从竹篮里拿出杯子,给他倒茶:
“前辈说笑了,想谢你救命之恩是真心的。晚辈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心里难受想找人说说话,也是真的。”裴息宁没有端茶,掏出一壶酒:
“以茶代酒有什么意思?喝就喝真的。”
柳明臣摆摆手:“明日迎花节,喝酒误事。”
裴息宁瞥了他一眼,一口没停地夹菜:
“为啥吵架?她坑了你?”
柳明臣苦笑:“她就是不坑我。”
她坑她自己……
裴息宁呲着嘴:“她不坑你,所以你们吵架。你们小年轻花样也是多。”
柳明臣细细琢磨,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变态呢?
话说回来,他到底气什么呢?
气她不顾自身安危?
气她把自己排除在外?
嘶……
柳明臣挠了挠头,这不还是喜欢她嘛?
那自己跑出来干嘛?
他都被自己逗笑了。
果然关心则乱啊。
裴息宁戏谑地说:“想明白了?”
“让前辈见笑了。”柳明臣起身要走。
“等等。”裴息宁抬头看他:“回来坐下。”
柳明臣又坐下,但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屁股坐不住。
裴息宁叹了一声,这不得被他徒弟吃得死死的?
“喝酒!”他倒了一杯推给柳明臣。
柳明臣刚要推辞,抬头跟裴息宁对视,忽然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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