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汉无精打采地缩在墙角,手脚窝着,全身蜷缩起来,半闭眼似是在歇息。
对面街道一个小馄饨摊热火朝天地做着生意。
柳明臣坐下,状似无意地看向流浪汉身后的房子。
那座大宅院里面亮着灯笼,隐约能听到一些乐声。
大门躲在朱漆里,明灭不现。
倘若这个流浪汉是守着这个宅子,那是不是如意也会在里面?
他刚想要怎么掩人耳目进去打听消息,便看见不远处玲珑斋的老板娘淑芳带着柳音芝走过来。
柳音芝隔着街道也看到了柳明臣,只是赌气地撇过脸不理他。
两人拐进了柳湾巷,还一直进了这宅院。
柳明臣心里咯噔一下,玲珑斋的老板娘淑芳与这宅院有联系。
之前魏文熙在玲珑斋看中了一个簪子,她当时拿起簪子认真研究,难道是专门确认背面的纹饰?
现在想起来,那纹饰似乎与弓箭上的曲家家徽有几分相像。
乞丐、玲珑斋、宅院和如意似乎连成了一个网络,那中心便是突厥。
柳音芝进入这宅院,只怕是凶多吉少。
柳明臣顾不得打草惊蛇,直接走进巷内,那乞丐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他站在宅院门前,牵起门口那狮头衔环叩门。
朱红的门板微微打开,一个弓着背的老叟抬眸扫一眼柳明臣问:
“公子所为何事?”
柳明臣没有亮出大理寺的腰牌,而是从袖中摸出那个木兰花的令牌。
老叟看了看令牌,垂眸问:“找哪位?”
柳明臣不急不缓地道:
“在下找如意姑娘。”
戌时,魏文熙还在房内上妆。
刚好柳明臣出去办差,她不用怎么避讳。
沈棋的妆容比较复杂,她为了不让他人识出,专门把眼型、鼻型、颧骨高度都用奇妆术改了,再在额上贴上一道蜘蛛状瘢痕。
若是谢楚的形象还算是风度翩翩,那沈棋就是冷漠如冰。
这妆容一现,魏文熙眼神一冷,简直就是活阎王。
瓦顶上传来脚步声,魏文熙听到响动:
“怎么这么早?”
本来他们定了亥时进私栏打探。
傅乔竟然戌时便来了。
傅乔翻窗进来:
“宫主,柳音芝被淑芳带进了那私栏。”
魏文熙眉头一皱,傅乔的话却没完:
“柳明臣也进去了。”
“嗯?”魏文熙回头:“他怎么进去的?”
傅乔摸了摸鼻子:“他拿着令牌进去的。”
魏文熙没有说话,傅乔连忙开口:
“他在堂前曾与陛下说过,周旭通的案子与突厥有关,许是其中搜出了证物。”
那更糟了,魏文熙心想,可不能让他打草惊蛇。
“我们现在出发。”
柳音芝被带到了偏院,这宅子雅致,可是里外都不见着几个人。
偶然还能隐约听见一些姑娘的调笑声,不知是在做什么。
淑芳提着灯笼在前面领路。
偏院厢房众多,房内隐约传出一两声痛苦的闷哼声,却是不见人,也不见光。
整个偏院黑洞洞的,只瞧见淑芳手中的烛光。
淑芳打开其中一个厢房的门,侧身让柳音芝进去:
“这是你的房间。”
柳音芝刚进去,借着灯笼的光,打量这个房间。
这房间虽小,但并不破旧,看着还算雅致。
“我拿盏灯。”
淑芳说罢,便到旁边的杂物房取来烛台,点上蜡烛。
柳音芝刚坐下,淑芳打量她两眼便说:
“姑娘可否现在作画?”
看起来是要紧事,柳音芝点点头。
淑芳把刚才在杂物房一并取出的宣纸放在桌上,从怀里掏出几幅图样,嘱咐道:
“姑娘照着描摹就好。”
柳音芝点点头,笔尖蘸墨,开始描图。
这些图样乃是一些建筑布景图。
图样中的宅院甚大,分了整整九个门厅,房内还有十八个不同的后院区,每个院里大大小小的通房不少。
是谁家有如此的财力造这么大的宅子?
哪怕是京中首富也买不了那么大的宅子吧?
这豪华的阵势堪比皇城。
柳音芝心头忽然有个可怕的想法,她的手心都被濡湿。
这该不会……
是皇宫的布景图吧?
“公子请随小人来。”
弓背的老叟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柳明臣跟在其后。
偌大的庭院里人迹稀少,除了面前的老叟,竟见不到一个下人。
之前进来的淑芳和柳音芝早就没了踪影。
柳明臣决定先随这老叟寻到如意再说。
这个宅院非常大,只是有一半以上的面积都被一个池塘所覆盖。
池塘横亘在主院和外院中间,呈环形,把整个主院围住。
冬日萧索,池中点缀的些许莲花早已枯败。
新枝未发,显得格外破落。
池中时而有黑影穿梭而过,
柳明臣未能看得真切,只觉看起来深不见底。
他这才发现整个院里暗得吓人。不仅环廊里一盏灯笼都没有,如此多的厢房内也无半盏油灯。
整个宅院似是黑暗本体,把一切光亮都吞入腹中。
连接外院和主院的是一座小巧的木桥,宽度仅容一人通过。
柳明臣留心看脚下的桥,它是在两根绳索中间编上木板的简易木桥,绳索的两端系在池边突出的约一指高的小木桩上。
这样的木桩隔个几米,便有一对。
这种设计看起来就是为了方便木桥移动位置。
老叟引着柳明臣穿过了木桥,灯笼中的烛火忽而熄灭。
老叟步履没停,柳明臣却是不前。
老叟回头看他抱歉地说:
“公子见笑,蜡烛刚好没了。不过老朽认得路,请随我走便是。”
柳明臣四处打量,头脑飞速思考,既是如意和廖敏儿都有此处腰牌,估计这里便是和醉仙楼一样的私栏。
只是缘何并不见灯火,也不见客人?
进门需要查验腰牌,那极可能是熟人介绍,甚至是姑娘间相互介绍。
那这里便是京中的一座由青楼女子建立的人脉网。
若此事与突厥有关,便是突厥让这些青楼女子为他们筛选想要接近的客人。
这些客人必定是与朝廷有关,就像周旭通贵为驸马,同时也管着京中粮草。
这里看似做皮肉生意,很可能经由青楼女子不断地吹枕边风,让这些客人为突厥所用,又或者说直接从客人那里套到突厥想要的情报。
那么,他就不便开口向引路的老叟打听情报,否则就会暴露自己并非所邀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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