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臣带着李立清前往周府。
一路上,李立清庆幸这次的准备充分,一大早跟着柳明臣跑去乡下找仵作、去找画师等等,这才让他们在刚才的那场辩战中得胜。
否则,光是得罪长公主和高复,随便一个都是脑袋掉地上的事情。
走在前面的柳明臣气度不改,还是一贯的稳扎稳打,让人极有安全感。
柳明臣走进周府,周宰相迎了过来。
早上柳明臣堂前雄辩让长公主和高复都得到了惩罚,这是他没想到的。
更让他惊奇的是,柳明臣抓到了他亲眼所见的刺客,实在是不负所托。
此人有大才,他交定了。
周宰相抬手躬身:“柳大人,恭喜你擢升大理寺卿。”
柳明臣摆手:“只是暂代罢了。”
周宰相更是客气:“柳大人,老夫听闻你已抓到刺客,是否来此结案复命?”
柳明臣却抬眸四顾:“非也。刺客并非真凶,此次前来真是为了进一步彻查。”
周宰相惊讶:“什么?还有内情?”
柳明臣凑上前与他耳语:
“实不相瞒,周公子的死与突厥有关。”
周宰相听后,脸色大变,怒斥:
“岂有此理。本相在朝二十余年,为先皇和皇帝鞠躬尽瘁,我家里岂会与突厥有关?”
柳明臣看他表情,吹须瞪眼,脸都涨红,应是确实不知情。
柳明臣又凑上前:“这事您权当不知,我们来查便是,定不会冤枉明相。”
他故意拉开了一点腰带,让周宰相看到皇帝御赐的腰牌。
周宰相明白这是皇上的旨意,强压怒气:
“柳大人可定要好好彻查,若有不实之处,别怪老臣抗议到底。”
柳明臣拍了拍周宰相的肩膀:
“您放心,我定不会冤枉任何人。”
李立清从内院出来,朝柳明臣摇了摇头。
柳明臣开门见山地问:
“不知周相您的夫人廖敏儿如今在何处?”
“她?”周宰相有些疑惑:
“昨夜,她说收到家书,想回娘家住几天,今早便收拾细软回去了。”
柳明臣拧眉深思:“走了多久了?”
“有三个时辰了。”周宰相还是忍不住问:
“她与此事有关吗?”
“周相还是别问了。方便看看她的闺房吗?”
柳明臣有御前令牌,周宰相没有拒绝之理:
“你们请随我来吧。”
柳明臣和李立清在廖敏儿的闺房里面彻查,在首饰盒中发现一个隔层,里面存放的同样是首饰,只不过这些首饰上面刻有曲家的家徽。
李立清在廖敏儿的枕下搜出一枚玉笛,经周相辨认,就是周旭通书房案前丢失的那枚。
那就是说,廖敏儿故意在周旭通出事之后,把书房里的玉笛藏了起来。
这玉笛恐怕也是破案的关键。
廖敏儿如果与突厥有来往,她有可能作为掮客,介绍周旭通与突厥人认识。
若真是如此,那廖敏儿现在的处境就十分危险了。
柳明臣策马从廖敏儿离开的方向追去。
踏沙扬尘,一直赶至星夜,柳明臣才在官道里发现了插着周家大旗的马车。
此行已走出京中三十里。
他翻身下马,见车夫不在,挑起车厢的帘子,也未见里面有人,座位上还放着一块咬了几口的烧饼。
他用手探了探,烧饼还带着余温,应是在刚过不久的城镇里买的吃食,说明人没走多久。
林间稀疏传来异响,一个车夫模样的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柳明臣抓住他的肩膀:“你可是这马车的车夫?”
车夫点点头,不断地大口喘气。
“遇到了何事?”
车夫缓了口气,才说道:
“我护送夫人回老家,路遇山贼,我们分头逃命,在林中走失了。”
柳明臣双手一紧:“夫人在何方向?”
问罢,他便朝着车夫所指方向踏着树梢飞速追赶。
行至林间,他听到细碎的呻吟声,低头一看才发现廖敏儿胸口中箭倒在地上。
柳明臣看了看廖敏儿的伤势,应是没救了。
廖敏儿的手抓着他,大口地喘气。
他连忙问:“是何人杀了周旭通?”
廖敏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断断续续地开口道:
“如……意……”
柳明臣接着问:“你与突厥探子是何关系?”
廖敏儿的目光开始涣散,大口大口地吐血。
她眼中有泪光闪过,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塞到柳明臣手里,挣扎着开口:
“木兰……会……”
还没说完,她的眼睛一片黯淡。
人已经断了气。
柳明臣看着自己手中的令牌,与之前的周旭通的房间里找到的一模一样,上面刻着一朵精致的木兰花。
“木兰会……”柳明臣低声呢喃。
眸光忽然瞥到了手上魏文熙送他的银戒。
戒面上正倒映出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的模样。
他手上拿着刀,正要往自己的脖子划来。
柳明臣赶紧顺势在地上滚了两圈,躲过了刀刃。那面具人见他躲过了攻击,眸色更深,挥着弯刀不断追砍过来。
柳明臣急速闪躲,对方挥刀速度也越来越快。
柳明臣竟渐渐落了下风,他明显能看到对方眸中燃起了某种狂热的东西。
似是嗜血的本能在攻击柳明臣的过程中不断觉醒。
如今已经到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热切。
柳明臣一边躲闪,一边从怀里摸出几扇柳叶刀片扔过去。
对方也不躲,只是边用刀格开,边以更为刁钻的方式朝柳明臣挥刀。
可见对方刀速之快。
柳明臣拔剑,与对方正面相争。
不曾想,对方武力绝不亚于他,甚至还略胜他一筹。
两人攻斗有快一刻钟,寒冬夜里热汗从他额前一颗颗落下。
可见体力流失之快,对方却像不知疲倦的人偶一样,刀法之狠快只增不减。
不知疲倦的人偶?
柳明臣看向对方的双眼,那眼中血丝满布。
那人脖颈脉搏极快,肌肉收缩异于常人。
他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这是突厥的死士?
传闻突厥有一种秘药,能让人在短时间内武力暴涨,不知疲倦地使用杀招。
那过后死士便会暴毙而亡,完全舍弃自己性命也要夺取对方性命的打法。
目前此人已与他缠斗一刻钟,应该坚持不了多久。
他想罢,便立刻转攻为守,保存体力。
对方也知道他这种想法,便更加发狠地毫无章法地挥着刀。
拼斗间,柳明臣的衣服被刀刃削过,落下缕缕布条。
即便是防守,他的身体也快到极限,汗水已经把身上的衣衫全部沁湿。
他同样咬牙坚持着。
那死士最后发了狠,一边挥刀,一边用假动作甩出了暗器。
柳明臣用银戒提前洞悉了暗箭的位置才得以躲过要害。
但箭速飞快,在他的手臂上擦出了血痕。
一恍惚,对方就潜入了林中。
柳明臣估计那死士应是到了极限。
他自己也是体力不支地用剑撑在地上。
不远处传来说话声。
两个巡查的士兵见他狼狈地站着,马上上前询问情况。
柳明臣亮出御赐腰牌,说明了情况,两名士兵在林中搜查。
终于在不远处的溪流旁,找到了那死士的尸体,人已经暴毙了。
柳明臣感觉到自己头上全是冷汗,四肢更是冷得如同掉进了冰窟。
他坐在林中大口喘气,这才一阵后怕。
这个面具人立在了自己身后不知多久,自己却没有察觉。
就连他怎么靠近的都不知道。
若不是手上的银戒,他今日就在此送了命。
他摸了摸这枚戒指,想起了魏文熙,这才强迫自己稍微镇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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