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别庄见过时安夏的黄家女眷,只黄思凝一人。主要是因为她的书法在小辈中算是佼佼者,黄万千特意准许她到场。黄思凝为此沾沾自喜,自觉被高看一眼。所以早前在贡院门前见着时安夏,也就以炫耀的心情跟黄思琪提了一嘴。黄思琪听说那小公子就是送还先祖孤本的侯府嫡女,很是仰慕,这会又见着,便是上前盈盈一福,“思琪见过安夏姐姐。”时安夏喜欢懂礼的人,别人敬她,她便也同礼待人。只因着男子装扮,便回了一揖,问,“姑娘也是黄老夫子的曾孙女”黄思琪笑着点头,“正是。我曾祖父、我爷爷、还有我爹爹都说,安夏姐姐的字写得极好极好。安夏姐姐,你可以教我写字吗”黄思凝:“!!!”气死了!这是带了个叛徒出来吧!她阴沉着脸走上前来,负手而立,“时姑娘,又见面了!上次还没分出胜负呢!不知什么时候再比试比试”时安夏只想笑。我都要把你们黄家上下收编了,你还来找我比试看来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爱作妖的人。但她懒得与黄思凝一般见识,哪怕看在黄万千的面子上,也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起龃龉。否则,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她便微微勾唇,是那种风流俊雅公子的样儿,“黄思琪是吗想要写好字,只要勤练,一定能成。”黄思琪喜笑颜开,忙点头,“求安夏姐姐指点。”“好啊。”时安夏随口答应着。对于可爱的小姑娘,还是可以和颜悦色的。黄思凝的脸色差到了极致。这是今日第二个无视她存在的人!陈渊就算了,她能忍。但对于时安夏,她绝忍不了。当即不由得冷笑一声,“我们黄家不轻易收徒!我劝时姑娘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时安夏:“”这是什么大病到底谁收徒谁拜师又见黄思凝傲慢地扬着下巴,“其实也不难理解时姑娘的举动,毕竟我曾祖父这块金字招牌谁都想用一用。既然云起书院已经得了好处,时姑娘又何必穷追不舍,恨不得好处占尽吃相也太难看了!”她可是亲耳听到曾祖父对祖父和父亲等人说什么“时姑娘拜师”之类的话,虽然隐隐约约听不太清楚,但大意猜也猜得出来。就知道建安侯府这种破落世家,拿着孤本就想使劲占曾祖父便宜。她本不愿在大庭广众下损建安侯府的面子,但时安夏这么不识趣,那就谁也别想要脸。今日斗试开考,贡院周围几条街全是人。所有茶坊座无虚席,楼上的雅间也都是半月前就全部订出去。这时楼上楼下坐着的不是各大书院的教谕,就是考生学子们的亲朋好友,对于最近出现的八卦都了如指掌。黄思凝刻意提高了声量,一时间几乎所有雅间的门都开了,全都探出头来。楼下的人也涌上楼梯,一个个踮着脚尖看热闹。一时间,挤得水泄不通。黄思凝见此情形,莫名心有些慌。但面上气势不能输,便高扬着头,桀骜不驯地盯着时安夏。黄思琪见转瞬间围了这么多人,心知糟糕,急得快要哭了,“姐姐,你瞎说什么啊!咱们回家了!”黄思凝甩开黄思琪的手,逼视着时安夏,“你敢不敢有点志气,说一句不拜我曾祖父为师”时安夏仍旧风轻云淡笑笑,“好啊!我不拜你曾祖父为师。”黄思凝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郁气堵得胸口难受。却在这时,从长廊那头的一间屋子走出来一个妇人。她穿戴极为隆重,却不是京城时下流行的衣饰发衩。看得出来,她刚进京不久。妇人径直上前,朝着黄思凝行了个半礼,“妾身夫家姓邱,是建安候的嫡长女。本夫人替侄女向黄姑娘道个歉,还请黄姑娘别与我这侄女一般见识。。”此人不是时婉晴又能是谁她今日蹭了文苍书院某教谕夫人的雅间,听到动静已经有一会儿了。她发现与时安夏起争执的竟是黄老夫子的曾孙女,在这时候帮衬一下,结识黄老夫子的曾孙女,以后对她儿子拜师之路大有裨益。若是能让儿子娶了这黄姑娘就更好了,简直一步登天。心里小算盘打得有多响,她踩起时安夏来就有多狠。哪还顾及得到建安侯府的脸面脸面没有实惠重要!时安夏并不动怒,这样的场面见得多了。她只淡淡道,“邱夫人还真是眼明手快,哪都能掺上一脚。不过请慎言,你代表不了谁。”黄思凝来了兴致,“时姑娘唤自己的大姑母为‘邱夫人’还真是好教养啊。”时婉晴一脸沉痛,“妾身这侄女自小流落坊间,两年前才回到侯府。她不懂礼数,在家时,见到我这大姑母从不低头行礼,张嘴闭嘴便是‘邱夫人’。黄姑娘你说说,我这上哪儿说理去”黄思凝只觉眼前妇人甚合心意,心里那口郁气也舒展不少,“哦那还真是家门不幸呢。从小就流落坊间啊,岂非识不了几个字怎的就拿着一本孤本在外招摇撞骗我曾祖父如今身体不好,眼花耳聋,才会觉得时姑娘写得一手好字。”时婉晴嘴角扬起一抹刻薄的讥笑,“她也就练了两年的字,简直贻笑大方,连礼仪都还没怎么学会呢。若不是这侄女儿太气人,我又何必把家丑外扬。让各位见笑了。”四周便窃窃私语起来。“啊,那小公子是个姑娘!”“建安侯府最近还真出挑!”“又不是什么好名声!从小流落坊间,谁知道经历过什么……”“别的不说,这礼数真是一言难尽。”北茴两人脸上血色尽失,要不是见姑娘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早就冲出去解释一番。流落在外难道是她们姑娘想的吗这么可怜的遭遇,怎么到了他们嘴里就能幸灾乐祸就难受,难受极了!魏采菱也早就从屋子里走出来,站在了时安夏身边。她以前不知道这些事,如今听得十分心疼,不由自主伸出手握住了时安夏的手。她想说,别怕,我们都在呢。可侧眼一望时安夏那张从容又安静的脸,又哪里需要安慰半分反而是时安夏拍拍她的手,就那么站在那里,眉眼不动半分,脸上挂着清淡的笑容,听着黄思凝和时婉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对她抵毁个够。有时候,流言是一种保护,名声是一种负累。只有身在流言四起中,方能将流言变成铠甲;当名声染上污点,反而成了保护色。陡然间,空气一阵冷凝。楼下人群自动分开站两侧,从中间让出条道来……........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