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体征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了,尿液500ml、心率、血压都趋于正常,生理反射也都正常,可就是没有清醒的迹象。
张凡睡了一觉,进入icu后,看到了任书籍。任总的大眼睛这个时候也像是盖了一层雾霾一样,从顾老头进入icu,她接手以后,就一直守在这里。
医疗这个行当怎么说呢,总体上是相当熬人的。除了几个特权科室,乳腺、皮肤、老干部病房、大三甲以下的肿瘤科,剩下的好像真没有轻松的。
你去休息吧,我守着。张凡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各种检测仪器后,对任总说了一句。手术是自己做的,总不能把责任让给人家。
不过任总摇了摇头,很是罕见的反对道:手术做完了,剩下的就是我们内科的了,你总不能连我们内科的工作也抢了吧。
嘿嘿,再说了,内科水平你又不行,当初转科的时候,你在心内科一晚上就差点被吓的跑路了。
哎!张凡笑着点了点头,他其实也明白,现在紧张着急也没用了。任总对张凡有信心,张凡对自己也有信心。
人体有个保护机制,老头肯定会醒过来,说不定现在老头就沉迷在这个保护机制中。所谓的保护机制,大概就和电路的保险丝一样。
比如有的人遇上恐惧的事情,或者超级疼痛的时候,会昏厥过去。这就是保护机制,因为如果不昏厥过去,心率会越来越快,弄不好,心脏先炸了。
还有各种上瘾行为,其实也是人体的保护机制,比如吸食海螺的,一旦上瘾以后,再次吸食为的不是快感了,而是会出现身体疼痛,只有继续吸食才会不疼。
所以张凡看过检测仪以后,其实也就不怎么担心了。现在真正需要关心的不是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而是要操心护理了。
老人,怕的不是生病,怕的也不是病情复杂,真正担心的应该是卧床。很多老人,刚强了一辈子,可一旦卧床,几乎就再也起不来了。
因为,长时间的卧床首先出问题的是肺功能的快速下降,很多家里有老人的估计有这个经验,比如让老人走两圈什么的,老人就会满地找纸的咳痰,其实这就是肺功能的一个表现。
而卧床后,发现老头不咳痰了!
肺功能下降,第一个出现的就是痰液无法排除,然后就会导致感染。
这就是一个连锁反应,越是卧床时间长,越是感染无法控制。然后更残酷的事情就来了,各种褥疮、各种萎缩接踵而至。
茶素的icu一直被老居惦记,icu的主任内心没有紧迫感是假的。一旦被呼吸科给兼并了,他就不是一级科室了。
所以茶素icu这几年发展的也特别迅速,别的科室发展动力应该是内生性的,而icu的发展动力绝大多数都是外源性的。
icu开晨会,主任往往会加一句:同志们,再不努力以后在这里开晨会的权利都没有了,要去人家呼吸科。
不过,icu外的地方就没有这么平静了。
术后黄金复苏期已经过去了,顾老现在还没有清醒,领导现在不能被动的等待了,时间不等人啊。
我并不是质疑张院的治疗水平,可医疗是个综合性的学科,他外科是真的好,但现在手术结束后,顾老无法苏醒,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外科问题了。
我的意见是扩大治疗组,让更多学科的专家更多医院的专家加入进来,最起码我们也能集思广益,时间不等人啊领导。
提建议的专家很多,手术前因为张凡的强势,大家都没什么可说的,甚至想说什么也没办法说。
真要说个什么,张黑子来一句,你能你上,这就没办法回嘴了。
但,现在术后患者无法清醒,这个时候反攻的人也多了起来。
甚至有医院直接给领导的意见就是:茶素医院这边该做的已经做了,但效果不好,必须换人,我们内科更强大。
领导的压力也是相当的大,一方面,他是认为张凡有能耐也有能力处理这种事情的,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信任张凡。
但,另一方面,他不懂这个行当,他内心的坚持和相信并不能成为一种行政命令,总不能来一句,我信任他,就把其他人打发了。
要是真这么简单,才尼玛会出事情的。
怎么办?那就开研讨会,大家都把自己的想法和理由提出来,然后汇总最后确定方案。
王红拿着手机来请张凡去开会的时候,张凡一听就有点上火,尼玛我们熬心熬肺的在这里想办法,可尼玛后方出来一波扯后腿的。
张凡带着怒火,刚要转身去开会,结果被任总给拦了下来,你去通知居马别克院长参加术后讨论会议,给领导说一声就说张院现在太累了。
王红看了一眼张凡,虽然张凡没有什么表情,但还是快速的点头离开了,她知道好赖,心里也对领导不太满意。
其实这就是做领导的难处,现在别说一个国家了,就算一个县市不出问题则罢,一旦出了问题,往往下决策是相当困难的。
王红没有给老居打电话,而是亲自去了呼吸科,最近老居是相当的忙,因为呼吸中心现在已经提上日程了,首先是设计,他现在的眼光不仅仅是放在国内,而是直接放眼全球了。
呼吸科的其他人都劝老居,就那么一点经费,您这个设计费用设的这么高,后面拿什么建设呼吸中心啊。
每当有人反对的时候,老居总是眼睛朝着天,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你知道什么,这是你操心的事情吗?
这是我们领导的事情,经费少怎么了?张院是看着我们烂尾的领导吗?不要给我节省,我的要求就一点,茶素的呼吸中心,必须是世界一流,世界顶尖的!
居马别克院长……王红气喘吁吁的找到老居,把事情给老居这么一说,老居来精神了。
术后讨论,怎么能少了我呢?我不参加,他们的讨论能形成什么样的结果?走,现在就走,你给张院说一声,不用他操心了,这个我拿手。
你先走,我去方便一下,马上过去。
王红怕老居耽搁,也没走,就站在科室门口,焦躁的捏着手机,没几分钟就看到老居出来了。
这个货是去方便了吗?这是去化妆了吧!发蜡、领带、也就是时间仓促了一点,要是再给点时间,估计他都要做个面膜吧。
王红心里无奈的吐槽着:医院的领导就不能正常一点吗?一个比一个奇葩。
会议室里,王红三步紧着两步的给老居推开了会议室的门,老居傲娇的甚至连头都没有点一点。
进入会议室,一群人看着这个番子,领导刚要说话,就看到这个番子坐在了会议的最中央,这本是领导的位置,结果领导说让张凡主持会议,就让给了张凡。
结果,老居这个货一进门就坐在了这里。
然后鼻孔朝天的看着一群人,术业有专攻,术前抢救,术后恢复,在茶素医院乃至在整个世界医疗界,我都是很有经验的。
今天这个术后讨论,我认为没有什么必要。
这话一说,一群人都炸锅了!尼玛茶素的张黑子已经够嚣张了,没想到还有更嚣张的。
这位居院长,话不是这么说的……
请叫我居马别克同志,这么严肃的会议,这么重要的术后讨论,你怎么一点都不严谨呢?你这样能当
好一个医生吗,从这一点,我就对你的专业素养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尼玛,老居一脸的不乐意,张黑子喊一喊也就算了,尼玛你算老几,也这样喊老子?
呵呵,行了行了,时间不等人,现在我们开始言归正传,居马别克院长,作为茶素医院的代表,接下来的治疗还是大家讨论讨论吧,集思广益,集思广益。
领导不得不说话了,这种技术部门的会议,说实话吵架的太多了,领导真的就是主要负责一个会场纪律的,当年华国物理大研讨的时候,据说负责会场纪律的都是大领导,不然老头们说不定真的会打起来的。
茶素目前的诊疗措施没有任何问题,这是我们经过多轮验证并严谨的结合具体情况得出来的最好治疗方式。
你们说讨论,行,那就讨论,真金不怕火来炼。来,你们谁对目前的诊疗方案有意见,请提出来,不要光口头上说讨论,请拿出具体的问题或者意见来,我们都是专业的,我们不要……
平日里说话带着口音的老居,吵架的时候,普通话尼玛标准的都能上台当主持人了。不光标准,话还密集。
领导又出来打断老居的话了,不然这个货又不知道扯到哪里去了。
看着老居油亮油亮的发型,看着他一个不服两个不忿的样子,领导的头都有三个大了。
尼玛老话说的一点都没有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张黑子已经够难缠了,这尼玛这个番子院长又是另外一张难缠,直接就是一种在坐的都是傻子的感觉。
居马别克院长,为什么不促醒呢,我看了茶素医院的医嘱,促醒药剂甚至都不足量,患者目前的这种情况,就应该给与足量的促醒药剂,我认为这一点是有问题的。
老居瞧人的时候鼻子朝天,但听问题的时候还是很认真。
对方这个话一结束,老居立刻就说道:你是神内的吧,我一听就知道,你或许在神内有一定的建树,但也就是一点点而已。
你看问题太片面化,这就是典型的头疼医头,脚疼医……
领导刚要开口,老居立刻说道:患者目前的糖化血红蛋白你注意到了没有?
糖化血红蛋白是正常的!神内的专家非常不服气的回答了一句。
这才是不正常,患者经过如此大的手术,如此激烈的应激反应后,糖化血红蛋白反而是正常的,难道就是因为输入的基础量的胰岛素控制的吗?
我的同志哥,你在大医院的大科室呆的时间太长了,你估计都没有去内分泌轮转过吧,一个好医生,不是你这样当的。
老居一边说,一边看着领导,眼瞅着领导又要当裁判了,他就立刻开始说专业:目前患者是高凝状态,血液中葡萄糖和胰岛素会大量进入细胞,导致一个高耗能状态。
可以说,现在这个平衡的建立,是一个耗能平衡的状态。
这就是我们茶素医院为什么不给促醒药物的道理。如果按照你说的方案,给予饱和式的促醒,你想过没有,大剂量的促醒药剂会不会因为平衡的打破,导致患者出现脑水肿?
这一点,你为什么想不到,不要给我说,进入大剂量的胰岛素,胰岛素进入细胞壁的速度有促性药物的速度快吗?
没有!
我为什么能想到,这就是我几十年孜孜不倦的学习,谨谨慎慎的去归纳总结。我参与的大型抢救病历,你们都看过没有?
我告诉你们,我的科室每天的晨会都会雷打不动的学习一篇s和四大期刊的论文,不分学科的去真正的学习,去寻找论文中的正确论点,去发现论文中的不足点。
我为什么一眼就能说出
你的问题,这就是我几十年下来的积累。同志们,不要就仅仅盯着自己的学科闭门造车,这样是当不好一个医生的。
比如我们,我们要建立呼吸中心,我们的这个呼吸中心不光要面向呼吸,还要在心脏、内分泌领域打造一个……
讨论会成了他的吹牛逼大会了。
如果张凡来参加讨论会,大概率的也能控制会场,但绝对没有老居这么游刃有余,老居这个货,内科医生不是白当的,在个体数据的讨论中,他几十年积累下来的东西真不是白给的。
这也是很多患者和医院打官司打不赢的原因之一,外科的官司往往都是要不输要不赢,很明确。
而内科就不一样了,这玩意要是抠字眼,你根本没办法和一个经验丰富的医生去讨论,他能说的你怀疑人生。
一群人说不过一个人,还尼玛普通话不是很标准的货,说实话,也就是茶素医院连续三代院长都是奇人,要不然还真压不住这个货。
第一代老黄时代,人家着力发展外科,老居那个时候还年轻,嘴还硬不起来。等嘴硬的时候,又遇上欧阳老太太,可就这样,人家在茶素医院都快尼玛形成独立王国了。
等老居厚积薄发了,张凡上台了,这尼玛张黑子直接从根源上捏住了老居的勃发。
最后领导不得不出来总结,会诊还是有必要会诊的。
老居不乐意了,站起来就要发表自己的意见,领导赶紧又说了一句:当然了,会诊意见,主要是还是茶素医院这边做主,采纳与否主要还是你们做主。
居马别克院长,各位专家学者,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典型的和稀泥,很多人瞧不上这种工作方式,觉得不痛快,或者觉得没有明确。
其实说实话,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这个方式要是用的好了,绝大多数都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领导。
往往很多人,要不是面加的太多了,要不就是水添的出了头,这个度量,真不是那么简单的。
专家会诊,部里第一时间发出了会诊邀请函。
一时之间,各大专家学者都在家里等待着,同行们也盯着这个邀请函。
这个时候,顾老头反而成了衬托了。因为这就是江湖地位的表现了。
谁被邀请了,谁没有被邀请,分分钟的就会成为同行们的谈资和比较。
就在第一批邀请函发了出去,专家们还没有动身的时候,茶素icu这边有了消息。
晚上,张凡和任丽他们谁都没有离开,就守在icu里,眼看着天要亮了,估计今晚没有什么好进展了。
刚迷糊着睡着,就听到icu那边叽叽喳喳的,甚至有脚步朝着休息室跑。
张凡立刻起身,拉开门,就看到护理部的主任一脸笑容的朝着这边跑。
醒来了,醒来了,顾老醒来了,张院,顾老醒来了。
张凡赶紧朝着独立病房跑,一进门就看到老头眼睛睁开了。
终于醒来了!张凡放缓脚步,走到老头身边。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这是几?这是几个指头?张凡竖着三根指头询问老头。
结果,没反应,老头盯着张凡的指头,眼珠子一动不动。
张凡的心忽然一下,感觉就像是从天上被拽到地下了一样。
尼玛,脑损伤?张凡看向了一群围过来的内科医生。
任总一脸的纳闷,脑电波,脑血流都是正常的啊,没有明显的脑损伤啊,可老头怎么感觉变的迟钝了?
任总说的还比较含蓄,要是让老居来,估计老居会说:这尼玛术后痴呆了!
张凡一下有点着急了,这尼玛就是手术做的极漂亮,然后人没了。
顾老头这种人,脑损伤和死了没区别,普通人或许觉得活着比脑损伤要好,但张凡明白,老头这种人,宁愿死都不愿意自己脑损伤。
快,准备开颅,赶紧,给手术室通知,马上!
张凡都喊起来了。
然后,听到老头忽然说话了,我饿了,我要吃扣三丝!
吃锤子,这是几?不说现在就拉着你去开颅。张凡紧张的喊了一句,脸都狰狞了。
能说话是好事情,但张凡不能确定,这个货是不是真傻了。
这个时候的判定,就是逻辑互动。
所谓的逻辑互动就是医生问啥,对方给出对应的回答。
比如你吃饭了没有,对方给出我喜欢吃肉夹馍。
这就不行!
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