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十万火急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继续参与救援工作，
但找到的都是遇难者的遗体。
最终，这所小学共有十多名学生和两名老师在这次山体滑坡中丧生。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像一把钝刀，狠狠地剜着我的心。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味，
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挥之不去。
我看着孙女士，她抱着那个获救的小女孩，
像抱着她全部的希望，眼神空洞，
却又透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
谁能想到，我们刚资助过这所小学，
添置了新的桌椅和教学设备，
孩子们还给我们寄来了感谢信，
稚嫩的笔迹写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
我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几十个未接来电，都是公司打来的。
这几天我几乎把公司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现在灾情稍微稳定了一些，我也该回去了。
“孙女士。”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得回去了，公司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她抬起头，眼神茫然地看着我，像是没听懂我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
“你……你要走了？”
“嗯，我得回去处理一些紧急的事情，然后尽快安排一些物资过来。”
我解释道。
“我已经联系了几家可以提供帮助的公司，他们会尽快把物资送到村长手里。”
她点点头，目光又落回到小女孩身上，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我找到村长，跟他交代了一些事情，并把联系方式留给了他。
村长握着我的手，沉声道：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这些好心人。”
我摇摇头：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离开村子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
孙女士仍然坐在废墟旁，一动不动。
她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单薄，
像一棵被风雨摧残的树，随时都可能倒下。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上了车。
车子启动，沿着崎岖的山路缓缓驶离，
身后是满目疮痍的山村，和那挥之不去的悲伤。
回到公司，我立刻投入到工作中。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熟悉的霉味，
混合着速溶咖啡的苦涩，这味道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该死的，我已经多久没回公司了？
三天？还是四天？
时间在这场该死的灾难里变得模糊不清。
我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去，
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呻吟，像是在抗议我的粗鲁。
电脑屏幕亮起，密密麻麻的邮件像潮水般涌来，
标题刺眼得像是在嘲笑我的无能：
“紧急！”“十万火急！”“立刻回复！”
我揉了揉太阳穴，
刚刚点开第一封邮件，老李就闯入了我的办公室。
销售部经理老李，
这个秃顶油腻的中年男人，唾沫星子横飞，
拍着桌子冲我吼：
“你知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王总，寰宇集团的王总，亲自来和我们签约，结果你人呢？电话不接，邮件不回，现在好了，人家拂袖而去，扬言要撤单，这笔单子将近七位数！七位数你懂吗？”
“妈的！”
我忍不住咒骂出声。
接着是市场部经理慌张地冲了进来，
他扶了扶滑落的眼镜，结结巴巴地说：
“王总，不好了，我们的新产品推广方案被竞品抢先发布了！”
我心里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现在网上全是负面评论。”
他接着说。
“都在说我们抄袭他们的创意，现在舆论对我们很不利！”
“操！”
我又爆了一句粗口。
还有人事部、财务部、行政部……
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堆积如山，
整个公司都在等着我回来收拾残局。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掏空的木偶，浑身无力。
深吸一口气，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接下来，我开始一个个联系之前承诺捐助的企业。
那些在酒桌上称兄道弟，拍着胸脯保证会大力支持的老板们，
现在一个个都变得闪烁其词，各种推脱。
“赵总啊，最近公司资金周转有点困难……”
“赵总，我们也很想帮忙，但是……”
“赵总，我们正在评估这个项目……”
听着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我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这些虚伪的家伙，当初为了蹭热度，
一个个表现得比谁都积极，现在出了事，就立马露出了真面目。
我咬着牙，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耐着性子跟他们周旋。
我知道，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我需要他们的钱，需要他们的物资，
为了那些在灾难中失去一切的孩子们。
终于，在经历了无数次的电话和邮件轰炸后，
我终于落实了几笔捐款和物资。
虽然数量远远不及预期，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夜幕降临，办公室里空空荡荡，只有我一个人还在电脑前忙碌。
桌子上堆满了文件，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尼古丁的味道。
我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身心俱疲。
我用力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眼眶干涩得像是要裂开一样。
妈的，这感觉真他妈糟糕。
我抓起桌上的香烟，却发现烟盒已经空了。
我烦躁地把空烟盒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桌子上。
该死的，我需要一根烟。
我摸索着找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
我拨通了销售部经理老李的电话。
“喂，老李，是我。”
我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过一样。
“赵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老李的声音带着一丝睡意。
“明天早上九点，安排一个会议，通知所有部门经理参加。”
我顿了顿，接着说。
“还有，重新联系寰宇集团的王总，就说我明天上午十点亲自去拜访他，跟他重新谈签约的事情。”
“好的，赵总。”
老李的声音清醒了一些。
“另外。”我想了想，补充道。
“立刻联系公关团队，让他们马上处理网上的负面舆论，不管花多少钱，都要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明白，赵总。”
挂断电话后，我靠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就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山村里那些孩子们的脸。
他们无助的眼神，绝望的哭喊，像一把把尖刀刺痛着我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