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城到北城的高铁要将近六个小时。

    按理说宋厌能赶着早上到家。

    但偏偏北城是A国首都,重中之重。

    高铁速度过快,为保安全,午夜至凌晨时段,全部高铁不允许运行进站。

    所以,宋厌所乘的这趟车次,要在某个中间城市中转,停留三个小时,等天亮了才会发车。

    宋厌惴惴不安,后悔自己图省钱,没有买机票直飞。

    她一直在给傅程训打电话。

    奈何他像是故意惩罚她一样,不接!

    到最后,他竟然还关机了!

    宋厌要被他气死了。

    这清冷矜贵的傅家大少爷竟然也有这样任性恶劣的一面!

    他……竟然故意气她,只为拿捏她。

    宋厌在高铁站坐立不安。

    她的心里有些忐忑,有股不好的预感。

    傅程训不接电话,她看看时间,又不能去打扰夫人和傅先生。

    不过懿儿经常熬夜,她应该没睡。

    于是,宋厌急忙给懿儿打电话。

    可她忘了,今天是周末。

    傅程懿跟她几个大学同学聚餐,此时正在KTV里扯着嗓子鬼哭狼嚎。

    宋厌联系不到人,干着急也没有办法。

    她只能让自己冷静,不要胡思乱想。

    算算时间,五点半通车,她应该九点就到北城了。

    他……应该不会去那么早。

    没事的。

    她给傅程训发了消息,告诉他,有什么事,他们两个好好说,不要去刺激她妈。

    她呼出一口气。

    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看到消息,自然就明白了。

    他本身就是个沉稳的人,不会胡来的。

    ……

    在高铁站等到通知发车,她坐上车,一边继续给傅程训打电话,一边期盼车开得快点。

    终于,天大亮。

    晨曦暖洋洋的,带来一片生机。

    宋厌睁开眼,明黄的阳光让她的心情也变好起来。

    高铁上信号不好,等她出了站才发现,傅程懿给她回电话了。

    她赶忙回拨:

    “懿儿,你去找你哥,让他……别去刺激我妈。”

    “啊?我哥要去找你妈?什么事啊?你放心吧,他不会伤害你妈妈的。”

    “懿儿你快去告诉你哥,其他的先别说。我现在就要回家了,等我回家,我去找你哥。”

    “好了好了,你别急,我也刚到家,昨晚出去了。我去找他。”

    电话没挂。

    宋厌听见傅程懿上楼,敲傅程训房间的门。

    “哥?哥?”

    “懿儿小姐,阿训少爷昨晚没回来……”

    宋厌听见电话里佣人的声音,心凉了一大截!

    她没等傅程懿回话,匆匆挂断,一遍又一遍给傅程训打。

    “师傅,麻烦你开快点,我家里有事。”

    “没办法啊小姐,现在是早高峰。”

    宋厌只能试着给夏夏打。

    可手机铃声却从她自己的兜里传出!

    她恨恨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前天晚上她决定去沪城出口恶气,跟宋家断绝关系时,顺手带走了夏夏的手机。

    她不想让宋家人找她,节外生枝。

    可现在却联系不上她。

    宋厌觉得很后悔。

    出租车开进小区,宋厌急忙下车。

    可她家楼下此时却围了好多邻居!

    “厌厌她妈,你别想不开!消/防马上就来了,你快回……”

    “呦!厌厌回来了!厌厌回来……”

    “啊!”

    “啊!不要啊!”

    砰!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自由落体的撞击声!

    车玻璃的破碎声!

    邻居们惊恐地四散。

    宋厌浑身冰冷,双腿像灌了铅一样。

    她的神经在这一刻错综交织,几乎反应不过来。

    大大的眼睛不可置信地蓄满泪水,黛眉间蹙起一道道沟壑。

    “厌厌啊!哎呦!你妈跳楼了!她跳楼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怎么会这样?你妈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

    楼里急匆匆地跑过来一道黑影!

    傅程训脸上布满冷汗,面色惨白,喘着粗气。

    他看着宋厌握紧手,死气沉沉地一步步地走向夏夏。

    他的脑子里就像有根铁棒在用力翻搅。

    他也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眼前这幅模样。

    宋厌家住三楼,不是很高。

    但夏夏跳到车上,头直直插进车玻璃里,头破血流,场面惨不忍睹。

    她眼神涣散,身体抽搐,已然不行了。

    “你……你……给她……做……女儿……”

    夏夏说了这一句话后,竟然就蹬腿咽气了。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太突然了……

    宋厌现在脑子里都是空白的。

    她眼前一片金光,接受不了事实,

    傅程训抱住她,她推开他,来到夏夏身边。

    太惨烈了……她一个警察都不敢看。

    她的亲生母亲,在她面前跳楼……

    她几乎要昏倒了。

    “厌厌……”

    傅程训接住她的身体。

    宋厌在他怀里,整个人虚脱,抓着他的手臂,艰难地发出声音:

    “你……跟我妈说什么了?”

    傅程训的喉咙被堵住,几乎窒息:

    “厌厌,我……”

    他面色痛苦。

    想解释,却说不出来。

    “厌厌!”

    “宋厌!怎么了……”

    程筝和傅程懿跑过来。

    ”啊!”傅程懿看清夏夏的死状,吓得失声尖叫!

    程筝也震惊得无以复加。

    “夫人……”宋厌看见程筝,一下子哭出来。

    程筝看见她的脆弱,还有儿子的迷茫,心疼地把宋厌拉进怀里。

    宋厌哭着,像个被人丢弃的孩子。

    她在程筝怀里悲哀地问傅程训:

    “你到底跟我妈说什么了?”

    她的声音没有力气,没有任何攻击性。

    就像孩子被人重重打了一拳,畏惧地问打他的人:

    你为什么打我?

    可就是这样的问话,却把傅程训击得溃不成军。

    他看着她的悲痛欲绝,自己的心像被刀子割裂,痛得他向后踉跄。

    程筝抱着宋厌远离,上了车。

    “懿儿!把厌厌送回家,陪着她,一步都不能离开。”

    “噢……哦哦!妈,你,你们放心吧,我陪着宋厌。”

    傅程懿缓了两分钟,手才没有再抖,开车离开。

    程筝一个接着一个打电话,安排一切。

    发生这种事,不仅宋厌,傅程训也要崩溃了。

    程筝拍拍他的脸:

    “儿子,醒醒!振作起来!厌厌母亲的后事我们得安排,你要替厌厌撑起来!”

    傅程训的双眼猩红。

    “阿训!”程筝音量加大。

    “阿训,看着妈。”

    程筝让他直视她的双眼。

    “妈知道,你是个好人,好孩子。你想做好妈的儿子,厌厌的丈夫,夏夏的女婿,你是真心想要做好这一切的,对不对?”

    傅程训点头,杏眸清明。

    “你告诉妈,你有没有做错?”

    傅程训摇头:

    “妈,我没有。”

    说着,眼眶湿润泛红。

    程筝摸摸他的后脑勺,就像小时候一样。

    “儿子,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不能倒下,你要给厌厌撑起一片天,她妈没了,以后你就是她最亲的人,她还要依靠你呢。”

    傅程训喉间酸涩,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