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程训手里推着购物车,里面都是他刚刚为程筝细心挑选的食物。

    听到沈如卿的话,他皱皱眉,没有回应,继续挑选。

    沈如卿跟在他身后,心里忐忑,小鹿乱撞。

    他是什么意思?

    同意还是拒绝?

    不拒绝……就是同意吧?

    想到这里,她脸颊一下子红扑扑的,浑身的神经都兴奋起来,看着他高大英挺的背影,低下头抿嘴笑起来。

    她想跟他结婚。

    特别特别想。

    买完两袋子食物,沈如卿甜蜜地对傅程训说:

    “阿训,我帮你提。”

    傅程训手一躲,淡淡地答道:

    “不用,挺沉的。”

    “噢。”沈如卿看着他甜甜一笑。

    还挺会照顾人的。

    回去的路上,沈如卿一直沉浸在暧昧和喜悦中。

    两人回到医院后,傅程训停好车,提着食物下去。

    沈如卿跟着他。

    走到楼下门口时,傅程训突然认真地对她说:

    “如卿,刚刚你的话我听见了。为了避免你觉得我做的决定草率,所以我想了一路。现在我郑重地告诉你,我不能跟你结婚,我不爱你。”

    他礼貌又无情的话让沈如卿顿时愣在原地!

    什么叫想了一路,决定不能跟她结婚?

    这不是打人的脸吗?

    沈如卿在他面前脸色燥热,身体却在发冷。

    她目光中充满吃惊和不甘。

    傅程训说完了要说的,便提着食物要进去了。

    可沈如卿却拉住他,强挤出一分笑,说道:

    “阿训,我们两个相处半年了,我觉得很好啊,是有感情的……”

    傅程训收回自己的手臂,告诉她:

    “我们相处的次数不算多,每次都是为了我妈的病,请你吃过两次饭也是感谢你陪我妈检查。我跟你从未有过没有逾越的行为,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的话让沈如卿的脸都丢尽了,他说清楚便要上楼。

    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如卿怎么甘心?

    她快步追上傅程训,用力拉着他走到角落里!

    “沈小姐?”傅程训面露不悦。

    他心里惦记着他妈,还压着失联的宋厌,他没有心情跟一个无关紧要得人掰扯这些没谱儿的事。

    “就这件事,我跟沈小姐没什么好说的,沈小姐大概也有病人在等,就不要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了。”

    “傅程训!”

    沈如卿低吼。

    “你们傅家这是过河拆桥吗?你母亲的手术做完了,你就这么对我?”

    傅程训气却疏离道:

    “沈小姐,一码归一码,我非常感谢你和沈伯伯对我母亲病情的上心,但你说的那件事,为了我们两个人都好,我觉得直截了当地跟你说清楚,不再发生无必要的纠缠,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沈如卿冷笑一声,决定亮出底牌:

    “亏我们家还费尽全力替傅夫人找那个赤脚大夫。你知道吗,我父亲他们几个内外科、肿瘤科的专家都会诊了,傅夫人的病情不容乐观。昨天做的检查显示,她胃里出现溃疡面,不排除恶化风险。”

    傅程训躯体一震,转过身沉重地看着她。

    沈如卿见此,那种能够用他心里最重要的事拿捏他的感觉,简直太畅快了。

    她轻缓地说:

    “阿训,那个大夫早就不给人治病了,特别是外面的人。我们家祖上以前接济过他们家族,所以他肯给我们家方子。我们谁都不欠谁,若是有了亲密的关系,才好用尽全力替你们家办事,你说对吧?”

    沈如卿说完,洒脱地走了。

    留下傅程训一个人站在原地,面色阴沉,身上散发出愠色。

    ——

    淅淅泠泠的雨声,虫鸟躲在树叶下低鸣。

    老木屋内光线昏暗,只能看见窗外与门外的一片烟雨碧色。

    不知哪里传来一股淡淡的松香气,掩盖了阴雨天木头的潮湿霉味。

    宋厌醒来时,看见外间,屋门檐下的半具老者身体。

    他穿着粗布衣裳,黑布鞋,没系布头结,坐在矮矮的小竹板凳上,背对着她,手上架着长长的、粗粗的竹筒烟子。

    宋厌的神经都集中在程筝的病上,忙坐起身。

    拉扯到身上的伤口,还是很疼。

    但奇怪的是,伤口上有丝凉凉的感觉。

    宋厌脑中一下子想象出的,是伤口上涂着清爽的芦荟胶,又有胶水的功效,把她的身上那些割开的皮肉都粘住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

    “醒哩?受哩那么多伤,又赶哩那么远哋路,我估么要两天才能醒,你一天就醒过来哩?”

    宋厌找到屋外,站在他眼前。

    这就是隐在大山里的神秘医生金麻子啊,穿着典型的苗族服饰,外表不拘小节,头发胡子全都白了,却红光满面,精神矍铄,行动利落,声音如钟。

    当地人都知道他。

    据说几十年前,他们家是在土—匪—窝里给土—匪和女人治病、接生的,由于那一段特殊的历史,他们家的背景被传得很玄乎。

    宋厌谦逊地开口:

    “老伯,我来想求您治疗胃病的药方……”

    金麻子吸着筒烟,摆摆手:

    “我不治病,更不给外人治。外头医学发达哩,用一把刀就能把有病的地方切掉,何苦求我的药方?我们都是野大夫,没学过。”

    宋厌给他跪下:

    “外头都说您厉害呢,我家人做了手术,切掉了一部分胃,但恢复得不好,不能用西医强制复原。医生说您的药方既不伤胃,药效也快……”

    金麻子不听她的,摆摆手:

    “你醒哩就走吧,翁老爹说你要是伤在我屋外头,政_府就要收拾我,我才救你哋。快走,快走。”

    “老伯……”

    两人一个求,一个赶。

    这时翁老爹披着雨披上来了,肩上还挑着东西。

    “女娃儿,我给你送衣服和鸡蛋来哩。”

    宋厌看过去。

    金麻子站起身不耐烦地说:

    “你快把她带走哋!”

    翁老爹上来一看,宋厌竟然跪地上,顿时叽里呱啦地跟金麻子吵起来!

    “这是女英雄哋,你敢让女英雄给你跪下,你不要命哩!”

    金麻子也立时脸红脖子粗!

    “不是我让她跪哋!”

    宋厌被翁老爹扶起来,让她进去把又脏又潮的衣服换下来。

    金麻子让翁老爹把宋厌弄走。

    翁老爹就说一些吓唬他的话。

    药方没有拿到,宋厌当然是不能走的。

    晚上,宋厌睡西屋,金麻子睡东屋。

    外面的雨连绵不绝,金麻子鼾声阵阵,却被从屋顶渗下的雨水弄得睡不踏实。

    宋厌心里着急,更是睡了一天睡够了,睁着眼,听着金麻子打呼噜想对策。

    忽然——

    东屋传来清晰的水声!

    “呸!”

    金麻子似乎从木床上跳了下来。

    “漏水喽!呸……”

    宋厌听着动静,连忙坐起来。

    “女娃儿!女娃儿!”

    听金麻子叫她,她快步去了东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