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磕睡了有人送枕头
“眼下是乱世,房子便宜,租不如买。夫人要是喜欢的话,真不如买下来。租房子每个月要花五十钱,买下来只需要五两银,有我在中间说和,兴许用不到五两,只要四两,不三两半就行了。夫人,三两半银子,你总会有吗?”
吴老板说得唾沫横飞。
在吴老板怂恿下,苏茶干脆将房子买下来。
吴老板特别热情,听说苏茶想找活儿干,帮她牵线搭桥了陈婆子。
陈婆子经常出入青梅镇上有钱人的府邸,哪个家里缺人,缺什么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不知道吴老板跟陈婆子说了什么,陈婆子对苏茶非常气,倾尽所能把所有苏茶能干的活儿都摆到明面上任其挑选,反而让苏茶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有些活很轻松,但离家特别远,她早出晚归,自然无法照顾小七。有些活又脏又累,工钱却不多,远远支撑不了她和小七的生活所需。
陈婆子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把她的心思猜了个七八分,善解人意地说:“如果你不着急的话,可以等个一两天。咱们青梅镇风水好,又养人,不管是当官的,还是做买卖的都愿意搬过来住。这不,你隔壁的一溜儿房子全被一个富商买下来了。洒扫院落,侍弄花草什么,要用不少人哩,工钱绝不会低。从你家出去,再到隔壁,费不了几步路,还怕照顾不了孩子吗?”
简直是磕睡了有人送枕头!
苏茶大喜,拉着陈婆子的手说:“那我可等着了,姐姐可别忘我。”
“忘不了忘不了!你的事,我一定放在心上。”陈婆子连连摆手。
陈婆子喜气盈盈地出了门,短短一段路回了好几次头,见身后没有跟着她,这才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东拐西拐地走到一座不起眼的房子前,轻轻在小红门上拍了三下。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男人从门缝里探出头来,往陈婆子身后张望了几眼,低声说:“进来吧。”
“哎。”陈婆子谦卑地弯下腰,低着头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但里面布置得很精致,处处透着雅致。
陈婆子偷偷抬起头瞟了几眼,瞄见护卫腰上挂的大刀,眼皮子狂跳,顿时就不敢看了。
“大人,人带来了。”
领路的护卫说。
陈婆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低着头讨好地说:“大人,你让我办的事,我全办妥了。小娘子没有怀疑,十分信任我,就等着富商搬过去,她好过去干活哩。”
低沉磁性的男声说:“赏!”
一锭银子滚落到脚边,陈婆子喜滋滋地捡了起来,千恩万谢地说:“谢谢大人。”
没人让陈婆子起来,陈婆子不敢起来,一直跪在地上。
那人一直不说话,不知道在干什么。
陈婆子腿都跪麻了,心里正腹诽着有钱人是不是都有毛病,老婆子孩子离这么近,明目张胆地去看,非要搞这么多门门道道,不嫌累得慌吗?
那人终于开口了,声音有点儿低,阿婆子差点儿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你今年贵庚?”
问我多大干嘛?陈婆子心脏砰砰乱跳,小心地回道:“老身五十一了。”
“五十一?”
“你跟你相公的关系好吗?”
那人又问。
陈婆子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个大人物有什么目的,她谨慎地回:“还行吧。”
那人又不说话了,仿佛在纠结什么。
陈婆子心中忐忑,飞快地抬起头瞄了一眼,瞄到了一张俊美的脸,那人眉头拧成了一股绳,明显在烦恼什么。
活到五十一岁,陈婆子什么人没见过,跟三教九流的人都打过交道,最好察言观色,只要往人脸上扫上一眼,她就能把那人的心思猜个七七八八。
把前后的事一联系,陈婆子眼珠子转了转,大着胆子又说了几句:“我家老头儿比我大上两岁,他脾气拧,我也不是软柿子,年轻时候,我们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闹得最凶的时候,我挎着包袱带着孩子回娘家住了一年多。那时候,我真是气坏了,赌咒发誓死都不会再理那个倔驴。”
谁没年轻过?
陈婆子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儿,求娶她的人能把她家门槛给踩烂了。
说到往事,陈婆子微笑起来,苍老的脸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那人好奇地问:“后来呢?你们是怎么和好的?”
跪着太累,陈婆子干脆盘腿往地上一坐,眉飞色舞地说:“我要脸,可架不住有人不要有啊。我在家时,他嫌我这不好那不好。我不在家了,没人给他洗衣服做饭,任劳任怨地伺候他了。一两天还行,时间久了,他哪儿扛得住?”说高兴处,陈婆子一拍大腿,又接着说:“啧啧,他灰头土脸地就去找我了。我眼睛一翻,问他哪儿来的叫花子?可把他给气坏了!我把他气跑了好几次,每顿饭都多吃了半碗。被我气着气着,他的脸皮竟然越来越厚了。带上行李就住我家院墙外面,白天就跟屁虫一样地跟着我,帮我干活儿打流氓。可我还是生他的气,打死都不想跟他过了。后来,你猜怎么着?他给我下跪,软磨硬泡地求我回去。我被他缠了一年多,最后还是跟他回去过日子,这一过就过了几十年。”
“死缠烂打真的有用吗?”那人迟疑着开口。
“有用!怎么会没用?!”陈婆子笑着说:“有句老话叫烈女缠郎!想讨老婆就别太要脸。她越是不想看见你,越是让你滚,你越是不能如她的愿,你就要到她眼前晃悠,对她千依百顺,有求必应。哪怕你暂时无法见到她,也得不定时地找机会让她知道你惦记着她,托人给她送个东西……”陈婆子说得口干舌燥,走的时候,又得了一锭银子的赏,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撑平了。
陈婆子果然消息灵通,没过多久,隔壁果然搬来了一家大户,仆人来来往往,忙得热火朝天,各种东西流水一样地搬进去,坐在屋里都能听到隔壁砸墙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