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说哭就哭
王婆子掉进粪坑里，被人救上来的时候，屁股还是光着的，趴在地上跟一条老死狗似的，浑身上下臭不可闻，哎吆哎吆地直叫唤。
几个下人轮番提水过来，往王婆子身上泼。
王婆子几度昏厥过去，既羞耻又气愤，哭嚎声惊天动地。
“有人要害我！”
“夫人呐，你可要为我作主啊！”
王夫人捂着鼻子站得远远地，还是被恶心得阵阵反胃，敷衍地说：“只要抓到幕后之人，我一定给你作主。”
王婆子慢吞吞地往前走着，每步几步，她就会抬起袖子闻上一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掉进粪坑以后，不管洗多少次澡，她总觉得自己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这都快成她的心病了。
下人们躲着她走，王夫人嫌弃她掉过粪坑，也不让她到近前伺候了。
一夜之间，王婆子在府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从夫人面前的红人沦为笑柄。
感觉到有人在偷看，王婆子赶紧放下袖子，狠狠地瞪回去：“看什么看？”
小七躲在柱子后面，冲着王婆子做鬼脸：“好臭好臭！”
“小王八蛋，我让你胡说八道！”王婆子弯腰捡起一起石头就扔了过去，她现在不能听人说“臭”字，一说就会想起她在粪坑里“游泳”的情景，那叫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窝火死了。
小七犹豫了一下，闭着眼睛就要硬扛，旁边伸过来一只大手，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提到一边，石头擦着他的衣服过去，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傻了吗？别人打你，你都不会躲的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顺便摸了摸他脑袋。
小七唰地睁开眼睛，冲口而出：“怎么是你？”
救他的人可不就是那个给他点心的沈大人。
就是看到猛叔往这边走了，小七才故意激怒王婆子的。挨王婆子一石头，他受点儿皮肉伤，猛叔一气之下把王婆子赶出府，这才是小七的计划。
计划赶不上变化，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抢了原本属于猛叔的剧本。
要救也是猛叔救他，要不然达不到目的怎么办？
“不是我，还能是谁？”沈萧北被他嫌弃的眼神刺激得不轻。
就在这时，王猛从假山后面转出来，惊讶地喊了一声：“小七，沈大人，你们这是……”
小七精神一振，换上一幅可怜兮兮的表情往王猛身上扑去：“猛叔，有人欺负我。”
王婆子见势不妙，踮着脚尖就想偷偷溜走。
王猛板起脸：“谁敢欺负你，猛叔揍他。”
“就是她！她拿石头丢我！”小七等的就是这句话，抓紧时间告状。
王猛喊：“王婆，站住！”
“大大，人。”王婆子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来，讪笑着说：“小孩子胡说八道不能信的。”
“我没有胡说，沈大人可以给我作证。”
小七伸手一指“人证”。
沈萧北觉得好笑，现在想起他来了，刚才不是嫌弃他多管闲事吗？
王猛看向沈萧北：“这么说，沈大人刚才都看到了？”
沈萧北微笑地看着小七，小七眨巴眨巴眼睛，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个沈大人会帮他吗？
看小孩吓得脸都白了，沈萧北满意了，慢悠悠地说：“看到了，你家的刁奴欺负小孩。要不是我拉得及时，小孩的脑袋就被砸破了。”
“王婆，你太恶毒了！小七这么小，你也下得去手、”王猛横眉立目。
王猛是将军，在战场上杀过人的，一瞪眼跟要吃人一般。
王婆子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不停地磕头：“大人饶命啊，我是一时糊涂，求你看在我伺候夫人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从不敢懈怠的份上，饶了我这条狗命……”王婆子哭得眼泪鼻涕，说得要多可怜有可怜，什么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小孙儿等着她一个人养，反正闻着伤心，听者落泪。
王猛到底不忍心，既没杀她也没把她赶出去，只让人打了她二十板子。
“啊……”
王婆子的惨叫声高一声低一声地传来。
小七冷漠地听了一会儿，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地溜了。
小七脚步轻快地往后院走，他要把王婆子被打的好消息告诉娘。
突然，他的肩头被轻轻拍了一下。
小七扭过脸，不高兴地说：“怎么又是你？”
听出他话里的嫌弃，沈萧北也不生气，好脾气地笑了笑：“你跟那个王婆子有仇吗？”小七警惕地瞪着他，小豹子一样凶狠：“跟你没关系。”
说完，小七抬脚就走。
才走了一步，就听身后的男人说：“我都看到了，是你把茅房的那根棍子从底下割掉，害得王婆子掉进粪坑。”
听到这话，小七眼皮子狂跳，下意识地喊：“我没有！你别胡说！”
王婆子到处找害她的人，跟疯狗一样，见人就咬。
要是让她真相，她还不得把他给生吃活剥了，还会连累他娘。
“就是你。”沈萧北还嫌不够，特意蹲下身，跟小七的视线齐平：“你跟她有仇，害她掉进粪坑还不解恨，故意激怒她，让她朝你丢石头，你不躲就是让王猛看到，好让王猛罚她，谁知道我坏了你的好事，把你给救了。所以你不感激我，反而怪我多管闲事。”
这个人好可怕，就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把他的那点儿心思摸得清清楚楚。
小七毕竟是个孩子，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张着小嘴惊恐地看着他：“你你……”
“现在知道害怕了？”沈萧北笑了。
小七全身都在发抖：“你会告诉王夫人和猛叔吗？”
沈萧北绷着脸，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小七嘴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
沈萧北僵在了那里，这孩子怎么说哭就哭？
“王婆子欺负我娘，她最坏了，什么活都给我娘干，功劳却被她揽了，她还说我娘坏话，骂我是没爹的野孩子，我恨死她了。”
“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不关我娘的事。”
小七抽抽嗒嗒地说。沈萧北心口一疼，下意识地把小七搂在怀里安慰：“别哭了，我刚才跟你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