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无邪收拾好的房间,凌越这才满意地点头,毫无愧疚之意地抢了他的床榻。
晚饭也是无邪亲自做的。
食材简单,味道却很好。
看他把和饭菜一起端回来的羊奶放在旁边,没有现在就给苏南送过去的意思,凌越挑眉,没说什么,任由他陪着自己一起吃饭。
全程两人都没说话,因为苏南的房间就在隔壁。
谁也不知道夜里这时候说话,隔壁能不能听见。
吃过饭,无邪收拾好碗筷,回来的时候又带了热水,让凌越洗漱。他自己则端了羊奶去隔壁。
等他再回来,坐在床尾的椅子上,就着凌越用过的热水简单洗漱时。
靠在床头的凌越看了看他,慢慢挪到床尾,在无邪抬眸看来时,目光闪烁着戏谑的笑意,用气音说:“无邪,你有没有感觉,我们这样好像在偷情。”
无邪刚洗完脚,将一只脚从水里提起来,踩在木盆边沿上。
忽听凌越此番惊天言论,顿时脚下用力过猛,直接把盆子给踩翻了。
热水立马淌了一地,厚重的木盆也哐当滚了一圈。
无邪:“!!!”
手忙脚乱地弯腰收拾,连脚都忘了擦,湿漉漉地就穿了鞋,握在手里洗脸的毛巾也仓促间拿来擦地了。
等收拾好地上的水渍,又出去了一趟挨了一顿冻。
再回来时,被她一句话弄得心慌意乱的无邪才缓过神来,无奈地抬头看她。
果不其然,在她脸上看到了恶作剧成功的笑。
这家伙,果然熟悉起来后,就能知道她根本没那么高冷!
只是像只猫儿,愿意理你的时候,她便可爱极了,半点也不缺主动温柔粘人。
但不愿意理你时,便竖着尾巴昂着脑袋直接把你当空气。
若是你在这时候还挡着她的路,那你就是她路过都要踢两脚的障碍物了。
无邪叹气,也压着气音说:“凌越,你怎么什么都说得出来!”
可惜用的是气音,这句指责一点该有的气势都没有。
或许他本来就对她没有指责之意。
只是充满了无奈,明明知道他对她……
凌越坚定地认为自己这是就事论事:“把我偷偷藏在自己房间里,还不能让苏南知道,你一个人忙来忙去,照顾完这个又要去哄那个,难道你不觉得很像吗?”
逗完了无邪,凌越以手撑床,挪了回去,然后舒服地往柔软的枕头上一躺,扯了被子盖上,侧身蜷缩着身子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烛火太温柔,照得她冷艳的面容也温柔了几分,漂亮的翠金环褐的眸子闪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
她这样躺在被窝里柔软地看着他,面容上,眼睛里都带着自然流露的笑意,让无邪突兀地想到刚结婚的小夫妻。
这个联想让无邪刚降温的脸倏地又滚烫起来。
他仓促地收回视线,别开脸,随便寻了件衣服背对着床的方向,低头叠衣服,口中下意识地说:“她已经动手了,用的毒,不过还不够。”
这话题转移得够生硬的。
凌越也就是随意逗一逗他,看到了他的笑话就满足了,便顺了他的心意:“什么毒?需要我帮你逼出来吗?”
听得她率先关心的是自己中毒,而不是还不够这一句,无邪嘴角又翘了起来,声音也没那么紧绷了:“就是想着你,我才不担心她下的毒。”
凌越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万一我没来呢?”
无邪把叠好的衣服又放了回去,也不管刚叠的衣服又散开了,回头冲她笑了笑,没说话。
凌越就明白了。
合着又是不把自己小命放在心上的算计。
凌越不由感慨:“像你这样玩,早晚要把自己玩死。”注定早死的命。
无邪意有所指:“以后可不敢这样玩了,我还想活久一点。”
凌越只当他是想活久一点,多陪陪他那两个铁哥们儿,遂往边上挪了挪,拍拍腾出开的位置,“你上来,我给你把把脉。什么叫还不够?你还想让她多杀你几次?”
这是死上瘾了?
无邪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走了过去,蹬了鞋子靠坐在床沿上,却没有真上床,就伸了只手过去:“不是我想,而是以汪家人的手段,她必然还会有其他手段。”
他往后靠在床头上,舒了口气,“既然已经决定出手,汪家人不会给敌人留下任何逃生的机会。”
凌越点头,“就像解老板的假死脱身?”
无邪笑着“嗯”了一声:“只有她坚信我已经死了,把消息带回汪家,汪家才会真正相信黎蔟不是我安排的内应。”
那样,黎蔟才有机会接触到汪家的核心部门,也就是运算部门。
无邪把苏南留在雪山里这么久,也是为了给黎蔟留下足够的时间,让他去适应汪家,探索汪家。
说完,无邪似是才想起来,“哎”了一声:“我还没问小花假死的事呢,他怎么样?没事吧?”
凌越白眼睨他:“有事的话,解老板这会儿就该躺在棺材里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了。”
稍微想了一下那个画面,无邪就拒绝继续深想:“听起来,你跟他相处得不是很好?我看你今天穿的这身衣服,还以为是小花给你准备的呢。”
虽然这是事实,但有过一次被无邪质疑衣品的凌越盯着他,合理怀疑:“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凭我的个人审美,挑不出这样的配套?”
无邪无视了她威胁的眼神,实话实说:“这还用问?你的镭射亮粉外套就说明了一切。”
凌越咬牙,甩开他手腕就爬起来要捶他。
无邪闷笑着抢先一步抓住她的手,继续故意招惹她:“甭管你承不承认,你的审美就是没有审美。也就你长的好看,要不然靠你自己搭配衣服,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凌越“嘿”了一声,这老男人是真的胆儿肥了啊!
看来这三个多月,他身上没养出来的赘肉全长到他胆子上去了。
凌越决定给他点颜色瞧瞧,反手抓住他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用力一扯一压,无邪就跟乌龟一样被她单膝顶着后腰,给摁在了床上。
凌越挺直了腰,拉开点距离,欣赏了一下他现在的姿势。
还故意把他的手放开。
这下无邪手脚都在挣扎,就更像一只乌龟了。
无邪可不知道凌越心里的想法,扑腾了几下,发现顶在他腰上的凌越纹丝不动,也就放弃了挣扎,扭头试图跟她好好说理。
咱武力拼不过,总不能讲道理也讲不过吧?
然而凌越显然没想着要跟他讲道理,而是直接进入下一个环节:“无邪,你说说你怕什么?”
无邪特别硬气,“我什么都不怕!”
凌越哼笑一声,笑完了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好像变态。
不过像变态也没关系。
凌越的手指在无邪背上缓缓滑过,最后停在了他劲瘦的腰侧,俯身轻语:“这里,是你的腰膜穴。”
感受到她在自己身上滑动的触感,无邪脑子都迷糊了,差点没听清她说的什么。
直到凌越笑意盈盈地俯身歪头,看着他:“也就是腰部的笑穴,你说如果你一个人在房间里,深更半夜,忽然大笑不止……”
顺着她的描述想象了一下,无邪顿时一个激灵,迷糊的脑子立马清醒过来,原地秒怂:“我错了凌大侠!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凌越欣赏了一番他的乌龟作揖磕头认错,这才满意地松开了。
把被子往他头上一甩,扯了另一床被子盖上。
这张被子虽然一开始就是铺在她那边的,但是刚被无邪趴过了。
嫌弃。
无邪被她推着被迫裹了被子滚到了床榻外侧,看她盖好被子面朝里面侧身睡觉,没了继续说话的意思,只好默默往被窝里缩了缩。
明明这床被子她只盖了一会儿,却已经沾染上了她的气息。
凌越不喜欢用香味太重的东西,就连洗发水都讨厌味道重的。
在沙漠里汪家人的农庄里时,苏日格提供的洗发水就被她嫌弃了,宁愿用清水洗头,也不愿意用。
王萌和黎蔟曾经私底下讨论,认为这是武林高手行走江湖的癖好,因为过重的香味很可能影响高手的隐匿功夫。
无邪没参与过讨论,但对此深以为然。
就像小哥不习惯吃重口味的食物,因为他要尽量减少身上的气味。
可即便如此,凌越身上还是有着她独特的气息。
具体是什么味道,说不上来,有点像竹林的味道,又好似雪松,淡且悠远,带着青涩的余韵。
忽又想起自己的鼻子已经失去了嗅觉,无邪又看了会儿她的后脑勺,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看来,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有凌越在身边,无邪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没想到意外的睡得沉,还做了个梦。
梦里,凌越压在他身上,又问他:“无邪,你说说你怕什么?”
无邪说:“我怕你离开。”
他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于是又问:“我怕你离开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凌越,你会离开吗?”
听到他的呓语,许久没动的凌越翻身,借着油灯昏暗的光看他睡梦中也紧皱的眉头。
过了好一会儿,凌越动了动,稍微挪近了一点,探头朝无邪的方向嗅了嗅。
不臭,还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的香味。
这里用的肥皂好像就是这个味儿的。
混合着无邪本身温暖干净如雨后阳光的气息,闻起来挺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