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恒没说话，温吞地下了床，把身上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
“等她醒了，就说衣服是你披在她身上的。”
林言哽住。
可老板都这么吩咐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翌日，顾长恒和贾然都办理了出院。
安然缴了顾长恒的费用，贾然出院时并没有出面。
“洛小姐，这件事安然是无辜的，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为难她。”
贾然换了一身行头。
大概是拾荒久了，风吹日晒加重了老化，整个人浸透沧桑。
“贾医生，我相信你是一个好医生，但我不信你是个好人。”
洛桑冷不丁地开口。
贾然浑然一僵，惊恐地看着她，面色一点点的灰白。
“安然父亲的死，真就是因为他命不好，成了你的替死鬼吗？”
一句反问扣人心弦，贾然额角渗出了汗珠。
这件事，他昨天并没有坦白。
当初他逃到榕城，不是没想过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可他见识过许如兰的狠辣，知道她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造化似乎给了他一次机会。
贾然救了安然父亲，并住在他们家楼下，把自己的妻儿都接了过来。
某天，他察觉到有人跟踪自己，并在门口发现了细微的记号。
他知道，是有人要动手了。
那天，贾然让安然父亲到他家里吃饭，自己找了一个借口伪装出门。
为了活命，他连妻儿都放弃了，只为了能让许如兰相信。
而对安然，他给了一个真假参半的解释，他被包装成了一个受害者。
这些年都住在安然家里，而她也把自己当成了亲生父亲一样。
直到……
“贾医生，是因为那个人的出现，你才去当一个拾荒老人的，是吗？”
洛桑问。
此时，贾然眼里已满是泪水。
窗户上，倒映出他此时的模样，他都已经快认不出自己了。
低头看着自己布满细小伤口和茧子的手。
别人看不到，可他却看得真切，他的手里，沾染了猩红。
“洛小姐，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吧。”
贾然软了膝盖，跪在洛桑面前，额头紧贴地面。
“三天后，我带你回江城。”
说完，洛桑交代保镖好好看着他。
“人证已经齐了，物证那边，苏苏肯定能帮你找到。既然着急，为什么不今天就回去？”
顾长恒知道，这个真相对洛桑而言有多么重要。
“你后背有伤，还是歇两天再走吧。何况，我已经等了那么久，也不愁这两天。”
顾长恒勾唇。
洛桑心里是在乎自己的。
于是便得寸进尺道：“也是，那林言，你订下洛桑住的酒店，住得近也有个照应。”
顾长恒成功入住洛桑所在的酒店，而且，就住在对面。
他对此很满意。
洛桑也没说什么。
虽然知道顾长恒是故意英雄救美，可他到底是为了自己才受伤的。
这三天，只要不是什么太过分的要求，她都会尽量满足。
在酒店里歇息了一个上午，洛桑房门被敲响。
林言搓了搓手。
“洛小姐，可能有件事要麻烦你。”
“顾总来榕城是有工作要处理的，可他现在受了伤，行动不便，只能我代劳。”
铺垫了许久，林言拐入正题。
“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顾总？”
林言眨了眨眼，十指握在一起，满眼乞求。
“好。”
洛桑答应得很干脆。
林言点头道谢，转身离去的背影还算正直，到了拐角处无声地比了一个yes！
机会他争取来了，就看老板怎么把握了！
洛桑走到对门，顾长恒像个乖宝宝一样坐在床尾。
“不躺着吗？”
“不了，后背有伤，躺着不舒服。”
嗯……也是。
“那你要吃点什么吗？我去给你买。”
顾长恒摇头。
“不了，后背不太舒服，吃不下东西。”？
谁家好人吃饭用背的？
洛桑无论提议什么，顾长恒三句不离两句后背有伤。
他明知洛桑嘴硬心软，就是故意让洛桑愧疚。
好为之后自己提出要求时，洛桑不好拒绝。
明知是计，洛桑认了。
她手插衣兜，靠着柜子的边缘，双腿交叉微微向前。
“那你想我做什么？”洛桑开门见山。
顾长恒勾唇，提了一个要求。
“我们去逛商场吧。”
逛商场？
洛桑狐疑地打量着顾长恒。
在她生命里遇到的为数不多的男人，他们最讨厌的事情就是逛商场。
无论是好色的洛振国，还是曾身为她丈夫的江停。
提到逛商场，他们总会皱着眉头，面色不虞的甩出一句——
“有什么好逛的，想要什么直接买就行了。”
洛桑顶了顶腮。
“你还是在酒店躺着吧。后背有伤，要是出汗了，对你伤口不好。”
“一直躺着人都要憋坏了，再说，天冷，也不容易出汗。”
洛桑拗不过他，想逛那就逛吧。
榕城不比江城繁华。
冬天，枝头光秃裸露，绿化带的植物也蔫蔫的，被风吹得毫无生气。
商场里，热情激昂的音乐震耳欲聋。
在清冷的冬，随处可见醒目的红。
快到春节了，超市里人山人海。
“今年春节想怎么过？”
顾长恒推着购物车，装作无意地问了一句。
春节啊——
洛桑还真没意识到。
以往在江家，春节礼仪繁琐。
她不得宠，可为了能让江母满意，事事都包在身上。
走亲送礼样样都操持得很好，最后也得不到一句夸奖。
“不过就是平常日子，到那天了多加几个菜。”
洛桑随口道。
“今年去顾宅过吧。以前我们经常在一起过年，你要是带着卿卿去，我妈他们也会很开心的。”
洛桑顿住脚步。
顾长恒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推着购物车把手的手不由得捏紧。
“顾长恒，对外，你是有未婚妻和女儿的人。我和卿卿去你家过年，会被有心之人传闲话。”
洛桑在提醒顾长恒，同时也在提醒自己。
“可你明明知道我和她什么都没有。”
“那又如何？”洛桑反问了一句。
她盯着顾长恒的眼，无比认真。
“顾长恒，我不想我生活在有第二个赵清清。同时，我也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赵清清。”
“这次事情，我已经向媒体解释。你知道为什么他们可以轻易地放过你，而类似的事情放在我身上，我就得被扒一层皮吗？”
“世道多不公，在同样的事情上，他们没办法对女性像男性那样宽容。”
“我走到这步不容易，因此，我会更爱惜我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