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出来卢将军很想看我舞剑。”

    阮江月笑容变大,眼底却一片冷然,眼波晃动之间锐光浮沉,“不过,既在战场,舞剑何为?”

    卢长胜笑容顿住。

    阮江月缓缓说道:“自然是战到底——我选虬龙甲阵。”

    话音落下的一瞬,阮江月忽然出掌,拍向那盛装衣服的盒子。

    盒子被击飞。

    撞到了另外一侧士兵捧着的漆盘。

    盘中木制令牌飞了起来,数个翻转之后掉落。

    阮江月探手,将那令牌稳稳接下。

    而那先前被她击飞,盛装衣服的木盒子已飘到不远处落在桌上,稳稳当当,没有任何一个边角歪斜。

    卢长胜的眸子眯了眯,有些意外。

    但沉静一瞬后却又并不那么意外——若选换衣跳舞,倒不是他认识的南陈宣威将军了。

    卢长胜心中不免有些惋惜。

    站在一旁的魏行渊说:“宣威将军既选了,那便吩咐人去准备吧。”

    “好!”

    ……

    阮江月三人随魏行渊和卢长胜一起前去校场。

    一行人从大靖军营之中过。

    一座不怎么起眼的帐篷掀起半截帘子,靠山王杨熠站在帐内看着,眸光深沉莫测。

    他身后站着稳重的中年长随,也随他一起看着。

    今日倒是巧了。

    王爷刚到,竟就有南陈人到军中来,而且还是所谓的南陈英才阮星澜,还有一个身份莫测能力超群的李先生。

    他们主仆站的位置较远,并不能看清楚南陈那宣威将军以及李先生的长相,只能看到背影。

    但那二人行走时自有气度,只背影也瞧着不寻常。

    他自幼跟随在靠山王身边,对王爷十分了解。

    自家王爷最喜欢的就是招揽英才。

    这一回,怕不是对那个阮星澜还有李先生有了几分招揽的兴致?

    这时,那前行的几人中忽然有一人回头看来,远远的,只瞧见面具遮挡半边脸,是那个李先生。

    靠山王与他四目相对,未曾放下帘子,静静看着。

    阮星澜皱了皱眉,收回视线随在阮江月身边继续往校场去。

    帐篷里,中年长随迟疑:“像吗?”

    他知道自家王爷和魏都督都怀疑这个李先生是武霞山上那位。

    一个人可以用面具挡脸,不让人窥探真容。

    但言行举止和随身气度很难掩盖,如自家王爷这般目光如炬的,要是一眼就看透别人伪装也实属正常。

    靠山王没有说话,弯身出了帐篷。

    ……

    大靖军队过江而来,安营在江边。

    这校场是新搭的,却是方正广阔,占地不少。

    阮江月与魏行渊等人到了校场高台之上,卢长胜传令今日不作训的大靖士兵全部到校场来集会。

    这虬龙甲阵,既是为难和试探,自然要在众人眼前进行。

    一刻钟之后,校场四周乌压压一大片,少说也有数千人在此列队,但一眼看去军纪严明,排是排,列是列。

    阮江月面色从容不迫,然垂在膝头的手却轻轻握紧,若说心中不忧虑紧张怎么可能?

    她听阮万钧说起过虬龙甲阵。

    那是靠山王用来训练精锐的阵法。

    大靖各府军中挑选出的军中之王,这些军中之王经过重重训练和选拔,再淘汰残次,从精锐中挑选精锐。

    最后那些精锐过虬龙甲阵者,被靠山王收归麾下编入骑兵。

    铁骑是大靖战力最强悍的部队。

    当初踏平西楚只用了几个月,便是大靖铁骑之威。

    阮江月自问有几分本事,也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傲然,但面对那被传的神乎其神的虬龙甲阵,心底还是有些不安。

    不过……这虬龙甲阵固然艰险难过,但既有人能过,就证明它不是无敌的。

    且只要是阵,一定会有阵眼。

    若能撑住这些甲兵攻击,找到阵眼就可以破阵。

    马蹄声响起。

    阮江月目光扫过去,十八铁骑列队入场。

    甲兵高壮威武,甲胄满身,不见面容,跨下坐骑亦披着铁甲,行进之时发出沉闷的铠甲碰撞之声。

    一声一声散发着肃杀冷厉之气。

    阮江月的眉心微微皱了一下。

    卢长胜笑道:“现在要是想舞剑也可。”

    阮江月看了卢长胜一眼,冷漠地收回视线没有出声。

    卢长胜被她漠视,也不生气,只淡淡笑着说:“甲阵之后的高塔上挂有一枚令牌,与你手中的一样。

    拿到令牌既为过阵,阮小兄弟好好准备吧,等会儿可要让我们开开眼界才行。”

    阮江月漠然道:“记得睁大点眼睛。”

    卢长胜咧嘴。

    要知道这虬龙甲阵的艰险,便是他也吃过大亏的,后来还是得四哥提点才勉强能过,阮江月怎么能这么自信?

    虬龙甲阵的十八名甲兵都是力量型的重甲士兵。

    莫说是被他们砍一下,就算是武器碰一下,身体弱一点的都能震断骨头。

    如阮江月这般细胳膊细腿的白净小子,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坐在一旁的魏行渊始终沉默。

    偶尔朝阮江月和卢长胜看一眼,眼角余光却始终掠着阮星澜的位置,不放过他任何一点细微表情。

    想窥探他是否是他们猜想的人。

    卢长胜这时一声令下,甲兵列阵,有人飞马上前,将被红绳挂着的令牌捆绑在了校场正中的高塔之上。

    那塔原是做瞭望敌情以及监看全营之用,足有三四丈高(想象六七层楼的高度),爬塔挂令牌的人显然是熟手。

    若是寻常不爬高的人想要上去,怕也不是容易的事。

    李云泽神色十分凝重。

    他忍不住看向阮江月,然而此时箭在弦上,已经是无法劝说,无法阻拦,不得不发的状态了。

    他只盼阮江月这一次能如以前一样力挽狂澜,逆转局面。

    若是实在不能过这阵,最好也不要受伤才是。

    思绪落,他转头看向一边的阮星澜,却见阮星澜垂眸静坐,神色淡然,竟是一点担忧和关怀之色都没有。

    这人……什么情况?

    他觉得小小姐可以过阵吗?还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走神了?

    而坐在他前方的阮江月,此时正看着台下的甲兵布阵,仔细地听着脑海之中出现的莫名声音——阮星澜的声音。

    “我用聚功成线传音给你,别人都听不到,坐好细听。

    甲兵威武、力量强横,但他们人马披甲行动必定比轻骑迟缓沉重,所以过阵的关键是灵和快。

    虬龙甲阵用八卦方位做底,你若懂八门方位,指尖可轻点两下。”

    阮江月垂放膝头的手随意轻点了两下。

    阮星澜心中松了口气,继续传音:“从外引死门攻生门,让他们自乱阵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