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楼,专属东家的包间内。
“想必诸位家主都收到消息了吧!”王家家主扫视一圈,目光停留在卢家主卢正纯的脸上。
其座位排序就不难看出卢家在燕州的势力财力,要比在座的几位家族商贾强得多。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均都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卢正淳。
“卢员外,您对此次燕王邀请我等怎么看,会不会是别有用心。”
说话的是五姓之一,李家家主李嘉轩。
他是燕州最大的地主,拥有燕州四县上万亩永业田,也是燕州城占据一半的米铺幕后东家,直接掌握着燕州百姓的温饱。
卢正淳接过一旁侍女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嘴,淡淡一笑:
“诸位勿要担心,这废物王爷指不定是缺银子花,诸位明日让各家管事送点银子打发了就是。”
他说完,从面前吊锅里捞起一片羊肉送进嘴里,慢嚼细咽:
“老王啊,还是你这飘香楼这涮羊肉正宗,卢某吃上一口就知道是从胡人牧民那刚换来的羊羔。”
王家家主王福愣片刻,皮笑肉不笑:“卢老哥要是好这口,我那还有几只一并送去府上,只可惜马上入冬了,这牛羊不好弄进燕州来。”
燕州四县的商贾与胡人牧民还是有生意来往的,大多是走淮河水路,以及北川县的贸易区,但需要燕州官府的文谍。
众人闻言均都吞了吞喉咙。
他们虽不缺银子,但这点口腹之欲还是掌握在王家手里,谁叫王家垄断了燕州城的肉食品生意。
“哈哈哈哈,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卢张淳大笑道。
众人谈笑间,一旁的郑家家主郑钱却暗自担忧起来。
他是做笔墨纸张,书籍等生意的。
相比再在各位的财大气粗,穷得连饭都吃不饱的燕州百姓,哪里能买得起昂贵无比的纸笔书籍,只能说混口饭吃。
赵家家主赵高见他闷闷不乐,小声问道:“郑掌柜,是不是打算回徽州老家去?”
郑钱回过神,抬眼道:“唉,相比老兄日进斗金的逍金窟,要不是有诸位支持,贤弟我这生意如今换个温饱都难哦!”
“矮~郑掌柜说的哪里话,你不是还有十几家店铺的地契嘛,要是缺银子说一声。”
赵家家主经营赌坊,妓院,酒馆可谓是燕州名副其实的现金王,说起话来自然财大气粗。
郑钱摇头苦笑:“贤弟倒不是这个意思,眼下倒是担心胡人骑兵还会不会卷土重来,据我得到的消息,燕王可是杀了呼延部的大人物。”
“这……”
此话一出,众人也都变得沉默起来。
要知道,这次胡人侵扰,他们都已经准备带领家眷退到临县去躲避,可万万没有想到往常只会比他们先跑的燕王,竟然大胜胡人骑兵,生擒胡人。
而他们感到震惊的同时,隐隐感觉燕州将会迎来改变,这也是他们作为商人的直觉。
“郑掌柜不是与陈知县往来密集,就没有得知什么消息。”
卢正淳收回目光,手指敲击在桌面上,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脸色,敲打这条想要拾腿自救的蚂蚱。
“陈知县那是看得起贤弟,我也只是从中知晓一些只言片语。”郑钱犹豫了一下:“陈大人说,往后这官盐可以私售。”
“竟然有这事,老弟莫要听错了。”赵家家主赵高立即嗅到其中的商机。
自古这盐都是官盐,要是能私自售卖,那岂不是有巨大利润,要知道泉州县一面临海可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盐场,虽然产量不高杂质多,但不会影响销售到内地各州。
而这样的机会,他自然不想错过。
同样与他有这样的想法的其他家主,也纷纷打听起来。
“是啊,郑掌柜莫要跟我们开玩笑。”沉默半天的李家家主李明轩开口询问。
他是拥有燕州地契最多的地主,要是官盐私售,他旗下的店铺便有了用武之地。
见众人盯着自己,郑钱是脊背发寒,如坠冰窟,他们可都是燕州真正的主人,让一个家族在这地盘上消失轻而易举。
而这块肥肉,给了谁都不是什么好事,难免会有一场暗地里的争斗。
“郑谋只是听闻官盐私售,并不知道这个名额会花落谁家。”郑钱犹豫片刻,补充道:“而且,郑某还送了海公鸡十几两银子,是一点风声都没打听出来。”
海公鸡是海大富的外号,因一毛不拔与崔崔郡守并称燕州双雄,只不过他是雌的,没卵。
赵高哦了一声,出乎意外:“还有这事?”
众人都知道海公公平时就喜欢贪点小财,怎么如今和燕王一样改了性子,拿钱不办事?
就在这时,一名家丁过来在赵高耳旁小声低语:“老爷,王爷今带着崔郡守兵曹衙门去了百兽园,现在正在对面酒楼吃饭。”
家丁压低声音,但在场众人全都听清了。
“下去吧,往后燕王的行踪继续向我汇报。”
赵高转过身,看向众人:“诸位怎么看,这个燕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燕王是个什么货色,难道大家还不清楚嘛?”卢张淳不屑。
“就是就是,一个废物王爷,难道还指望他有什么好事与我等分享。”王福附和道:“只要不挡住我们的财路,那他便是燕州的王爷。”
他说到这,顿了顿。
随即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言下之意便是让燕王消失。
王家与卢家是亲家,两家人同穿一条裤子,自然会帮亲家说话。
“那明天去都督议事,诸位去还是不去,给个准话。”
李家家主李明轩实在憋不住,替众人问出了心声。
眼前的这几个人,说好的同舟共济都是放屁,全都各怀鬼胎,只要有利益,那鼻子比狗都灵。
“不就是官盐私售的名额嘛,除了倒卖王府资产,难道燕王他还会弄出个花样来,就算我等将自家的生意全全交给他打理,估计也是赔个精光,要我说这名额我们五家一人一份,不然就让他卖都没法卖,反正我卢某人定是不会去。”
卢正淳自作主张,同样也是在敲打在座各位。
“卢员外说的极是,我们得拧成一股绳,这样才能将燕州的经济命脉全都掌握在我们手中。”
众人纷纷点点头,各自你一言我一语打着哈哈附和。
“哼,燕王?”卢正淳冷哼一声,抬眼看向珠窗,仿佛能够穿过珠窗与正向这边看来的赵安隔空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