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图北根本拦不住沈曼，可见得沈曼是真来脾气了。
她以往是有些怕沈图北的，那时候周家公司要依赖沈家，沈临南和沈图北都不是好说话的人。
即便是有亲情挂着，她其实也不太敢惹他们生气。
如今她没了那些顾虑，难得的对沈图北摆了长辈的架子。
她瞪着眼睛，“你是怎么当兄长的，这种时候你不跟着我去找对方算账，还要拦着我？”
她又说，“你再拦着我，别怪我跟你也不气。”
沈图北刚要说话，走廊那边传来了沈固的声音，“小曼。”
他人还没出现，又开口，“过来。”
沈曼顿了顿，声音不大，“行行行，我正好也问问你爸是几个意思，他怎么还能这么淡定？”
说完她朝着沈固房间走去，离得远了，声音弱了下去，但也能听到她叫了声嫂子。
随后是关门声。
沈图北叹口气，“这个年纪了，还这么莽撞。”
他转身到沙发上坐下，沈窈就往他跟前凑了凑，盯着他看。
视线过于直白，弄得沈图北有点不自在，身子往旁边躲了躲，“有事你就说，凑这么近看我干什么？”
“你不对劲哦。”沈窈说完又转头看齐屿，“还有你。”
她仰着下巴，有些刁蛮的样子，“舅舅跟你们说什么了，也跟我说说，别全家人只把我蒙在鼓里。”
沈图北转眼看她，“我爸没跟你说？”
沈窈想了想，“没直说。”
齐屿在一旁开口，“是顾淮川……”
他还没说完，沈窈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就响了，正好就是顾淮川打来的。
齐屿也听到了，话音停了下来。
沈窈赶紧拿过手机，想了想起身朝着外边走，中途接听了。
顾淮川先开的口，“怎么了？”
电话那边有嘈杂声，他应该是在外面。
沈窈问，“你在哪？”
顾淮川没直接回答，“要等一会儿才回家，怎么了？”
沈窈追着问，“在哪儿？我现在想见你。”
顾淮川吸了口气，“跟朋友在一起。”
他这话一说完，沈窈就听到那边有声音，太熟悉了，是救护车的声音。
声音由远及近，然后停了。
沈窈一顿，若是救护车从他旁边过，声音不可能会停下。
只能说明他现在人就在医院。
她没戳穿，说了句知道了，还装模作样的让他到家后给自己回个电话。
顾淮川应该也没考虑那么多，答应了下来。
之后电话被挂断，沈窈转身进了厅。
沈曼已经出来了，跟刚刚叫叫嚷嚷的模样完全不同。
她沉着脸谁也不看，过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沈图北本来想调侃她两句，但是见沈窈进来了，又打消了念头。
他说，“刚刚的话还没说完……”
沈窈直接朝着房间走，“晚一点再说吧，我有点事先出去一趟。”
她换了身衣服，驱车直接去了医院。
到停车场，找了一圈，果然看到了顾淮川的车。
这个时间点门诊已经停了，她直接朝急诊过去。
急诊门口没看到人，她就小心的进了里面。
刚走几步就看到了叶老先生。
老先生身子佝偻着，站在急诊大厅，有些颓丧，还有些茫然。
他身边没看到别的人，就自己呆呆的站在那。
沈窈朝旁边躲了躲，等了一会儿，看到了顾淮川。
叶老先生也看到他了，赶紧走过去。
他手里拿着单据，递给顾淮川，似乎是说了什么，但声音太小，沈窈什么都没听到。
不过能清楚地看见顾淮川退后了一步，没有接那些东西，表情也不冷不热。
叶老先生有点尴尬，又把单据收了回来，低头装模作样的整理一番，似乎是手机响了，他摸出来接起，赶紧朝着旁边的急诊室走去。
顾淮川则出了急诊楼，站在外面的空地上，手插着兜，不知在想着什么。
沈窈躲在角落，又等了一会儿，看见有移动床推出来。
跟在床边的人帽子口罩遮得严严实实，这装扮也就只有叶婉。
后边还小跑着叶老先生，一路往外走。
沈窈眯眼看了下床上的人，这才认出来，是叶夫人。
看不出她怎么样了，头侧着，输着吊针，要死不活。
移动床推出去，顾淮川也跟了上去。
明显是朝住院部去的，沈窈也跟上。
她落后的有点远，主要是顾淮川过于敏感，她实在是怕被他发现。
她没坐电梯，爬楼梯上去的，从安全出口一转出去就听到了哭喊声。
声音就在走廊，是叶婉的。
应该是对着顾淮川，声声质问，“那是我妈呀，她从前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你告诉我你怎么忍心？”
沈窈没往跟前凑，就安静的听着。
有医护人员去劝，但根本没有用。
叶婉声嘶力竭，吼到最后都破了音，反反复复就那些话。
自始至终没听到顾淮川的声音，倒是叶老先生出来劝。
吵吵闹闹了好一会儿才归于平静，原以为顾淮川还要在这边逗留一会儿，结果听脚步声，他朝着这边过来。
沈窈赶紧躲起来，等了一会儿，顾淮川进了电梯下楼，她才走出去。
犹豫几秒，她还是朝病房那边过去，站到外边看了看。
叶夫人躺在病床上，叶婉伏在床边哭，叶老先生站在她身侧，满眼茫然，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机械的安抚。
沈窈看着叶夫人，她盖着被子，手臂放在外面，有一只胳膊袖子卷到最上面，手臂上缠了厚厚的一层纱布。
看来伤就是在这里，她闭着眼睛，似乎在昏睡，要么就是伤的不轻，要么就是失血过多。
她想不明白叶夫人怎么就能伤成这样，站了一会儿就转身往外走。
刚走到楼梯口，兜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顾淮川打来的。
沈窈接了，还假装询问他人在哪。
顾淮川说，“你在家吗？我去找你。”
沈窈赶紧说，“去你家碰面吧，你在家里等我，我现在过去。”
顾淮川不疑有他，答应了下来。
沈窈等了一会儿才去停车场开车，直奔顾淮川家住处。
她到的时候顾淮川已经在家，站在厅门口。
车子停下，沈窈推门下车，看了他两眼。
他换了衣服，甚至还洗了澡。
她走过去，故意凑近他闻了一下，“干什么亏心事儿了，还洗了澡。”
顾淮川笑了笑，“衣服弄脏了，也弄到了身上。”
沈窈仔细回忆刚刚在医院看到的场景。
顾淮川穿着深色大衣，看不清衣服上有没有染东西。
她朝着阳台看了一眼，洗衣机在工作，里面确实在洗东西。
俩人去厅坐下，顾淮川烧了热水，给她倒了一杯，一看她的样子就是有话说。
他坐到一旁，“怎么了，有事儿？”
沈窈问，“那天在门口，你跟叶婉说了什么，以至于她情绪一下子失控。”
顾淮川条件反射的说，“没说什么。”
沈窈缓了口气，“叶婉那个时候被绑架，当时绑匪被抓住了，真的是他干的吗？”
她又问，“还有那场连累了文星牧的车祸，究竟是谁想要置叶婉于死地？”
她连问这两个，顾淮川就不说话了。
他垂着视线，双手交叉放于身前。
沈窈盯着他，“所以你跟叶婉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以为她都问的这么直接了，顾淮川再不愿意也会回答一些。
可是并没有，他岔开话题，站起了身，“你晚上要住在这吗？”
沈窈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行。”
顾淮川问，“还没吃饭吧？”
他说，“我叫人送过来。”
时间已经不早，确实该吃晚饭了。
沈窈嗯嗯，“好。”
她还点了两道菜。
顾淮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缓缓的吐了一口气，明显是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