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川原本眯起的眼睛又睁开，想了想，“他们俩也认识没多久，不熟，只是彼此气。”
“这样啊。”叶婉回身看了一下顾淮川。
他背对着自己，一只手枕在头下，看不见表情，说话的语气一般般。
猜测顾淮川不太高兴，但是这个猜测让她也不高兴，只能赶紧岔开话题，“既然星牧哥能去工作，看来身体是恢复的不错。”
她说，“这样也挺好，终归是因为我受的伤，没什么大碍，我心里也能过得去。”
顾淮川重新闭上眼，“我先睡一会儿。”
他这话一出，也就是让叶婉闭嘴的意思。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叶婉起身，绕了一下到病床的另一侧。
她低头看着顾淮川，他似乎是睡着了，只是表情不太好，眉心浅浅的皱着，似乎难受又似乎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
叶婉弯下腰来，慢慢的贴近，嘴唇眼瞅快亲上，他依旧没反应，这就是真睡了。
她又站直身子，放轻了动作把他压在枕下的手机拿了出来。
她知道开机密码，倒不是顾淮川告诉的。
如同他家里的门锁密码一样，都是偷看后记下来的。
三两下将手机解锁，点进去却一下子也不知道要查什么好。
静默了几秒，最后也只是点开，页面上显示有一个置顶。
记得之前俩人关系最好的时候，她在顾淮川的里将自己置顶了，此时再看，已经被取消。
何时取消的她不知晓，说实话，一个置顶并不影响他任何。
可他还是专门取消掉，可见与她划清界限的心思是铁了的。
现在置顶的是沈窈，点开聊天页面，上一次互发消息已经是很久之前。
这段时间俩人并没有用联系，她就退出来，想查了一下通话记录。
但是通话记录设了密码，这里的密码她就不知道了。
她去翻信箱，也有密码。
顾淮川的手机里软件不多，尤其是通讯软件。
没办法，她又进了顾淮川的朋友圈，这是他生活号，里面的人并不多，第一条就是沈窈发的动态。
照片是饭桌上摆着的饭菜，角落里有一只手，一看就是男人的。
叶婉不知道是谁的手，但是可以很确定不是顾淮川的。
她心里舒服了很多，很莫名，原本绷着的心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
又往下翻了翻，没什么可看的。
想了想，她点进了顾淮川的朋友圈。
他也不是经常更新动态的人，发的那些都有数。
此时往下一滑，叶婉一下子愣了。
之前顾淮川发过很多跟她有关的内容，现在全没了。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网络故障，没刷新出来，赶紧退出重新进去。
结果还是一样的，所有发在朋友圈里与她的合影全不见了。
置顶他都能想着撤销，怎么就抽不出时间将那几条朋友圈删了呢。
叶婉转眼看着床上的顾淮川，表情像哭又像笑。
到最后她呵了一声，赶紧退了出来，又把手机放回去。
她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用力呼吸了两下，才感觉堵着的某一处勉强通开一些。
没一会儿，她自己的手机震动两下。
叶婉拿出来看，是叶夫人给她发的信息，询问顾淮川的情况，重点是送来的饭菜他有没有吃。
抬眼看了一下保温桶，她回复：他不太舒服，睡着了。
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给她：护工在吗？
叶婉瞬间明白叶夫人的意思，在对待她和顾淮川这件事情上，母女俩的想法是统一的。
她抿着唇，半晌后回了一条：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边再没动静，她就把手机收起来，靠着沙发，看向窗外，慢慢的走了神。
顾淮川这一觉睡得不太好，主要是做梦了。
一开始是在顾家老宅，看见有工人进进出出，又是挖大坑，又是砌棺木，又是贴符纸，又是焚香做法。
画面扭曲，一晃又变成他和沈窈新婚当日。
他去接的亲，到沈家老宅。
沈窈一身婚纱，规规矩矩的坐在床上等着。
没有伴娘，只有几个小孩子意思性的拦了下门，塞了红包就打开了。
推门进去，正好沈窈看过来。
早上造型师给他打理的时候调侃着说，怎么在他脸上看不到喜庆气。
此时看到沈窈，在她脸上也同样没找到。
她看过来的神色很是平淡，后来似乎是旁边的人开了两句玩笑，她才勉强跟着笑了笑。
新娘脚不沾地，是他一路抱出去的。
她缩在他怀里，瘦瘦的，两条揽着他脖子的手臂也是细细的。
俩人第一次近距离相贴，他垂着视线看她一眼，她似乎走了神。
可真是，在这样的日子里还能走神。
之后画面又一转，是在民政局，俩人办理离婚手续。
他提前打了招呼，无人调解，很快的就帮忙办理好，新鲜出炉的红本子一人一本。
当时他是有些恍惚的，从结婚第一天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可真的走到这一步，内心升腾的情感又有些许复杂。
当时有些不舒服，却并未去细想，民政局门口俩人一左一右，各走各路。
睡梦中不知心态会不会有变化，只是心底翻上来的情绪，此时有了感知。
他明白了过来，那是后悔。
他是有些后悔的。
可悔的是什么呢？
他也不知道。
顾淮川在一个恍惚中醒过来，一时间还有点没反过劲儿，眼神不太聚焦。
梦中的情绪没散尽，在胸腔来回荡。
脱离了梦境，感觉没变，确实是后悔。
他缓了缓就坐起身，视线无意识的投向病床对面，他动作一停。
叶婉还没走，靠坐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他翻身下床，陪护床上有叠好的毛毯，病房里并不凉，但他还是拿过去给叶婉盖上了。
叶婉身子动了动，没醒，而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顾淮川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到病床边，把保温桶打开。
保温效果不错，里面的饭菜还是热着的。
但是看着依旧没胃口，他又给合上了，在病床上坐着，手机摸了出来。
点开来看，有助理给他发的信息，说的是工作上的事儿，也有合作商知晓他生病住院后的慰问。
没看到别的，难免让他失望。
这么过了没多久，病房们突然被推开。
顾淮川转头看去。
沙发上的人也一下子醒了，有点懵的坐直了身子。
进来的是顾青芜，“哎哟，住院了？”
她笑了一下，“赚了那么多钱，也不说请个护工，就这么奴役叶小姐，白天晚上，公司家里，两头伺候，你还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话说的不太好听，明显是带着讽刺的。
叶婉站起身，表情有些拘谨。
她怕顾青芜，虽然讨厌她，但更多的是怕。
顾淮川说，“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吧，我这边没什么事儿。”
顾青芜过来一屁股坐到病床旁的椅子上，“回去干什么，她回去晚上谁伺候你？”
叶婉嗯一声，“那我先走了。”
她转身出了病房，关上门后往旁边挪了两步，停了。
听到顾青芜说，“怎么还风寒感冒了，往年也没见你这么脆弱。”
顾淮川没回答，而是问，“你来干什么？”
“好奇。”顾青芜说，“窈窈一大早给我打电话，问我你是不是感冒住院了，我就想着这事儿她直接问你不就成了，还拐了个弯儿来找我，那肯定是你们俩之间闹了什么不高兴。”
她呵呵，“我就让人去查了查，你昨天有应酬，结束之后没回家，而是在外边浪了半宿，后半夜回到家，大清早就来了急诊。”
顾淮川没说话，顾青芜就啧啧啧，“所以你和窈窈怎么了，以至于你大冬天的跑到人家院子外面站半宿，没让对方心疼不说，还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