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你们的菜来了……”
正在这时候，跑堂的中年男人用一个木托盘端着菜过来。
双方的菜都端上桌子后，两方都意外地看着对方。
无他。
杨威跟叶婉清两人点的菜，荤菜居多；而梁勇军跟姚红点的，都是素菜，只有一个最便宜的鸭肠，0.6元。
“我们这几天天天都在吃火锅，今天就准备吃得清淡一些……”
见杨威跟叶婉清盯着自己两人，姚红不好意思，梁勇军老脸微微一红，开口解释起来。
尼玛！
这话谁相信？
眼前的火锅，可没有鸳鸯锅底。
都是麻辣的牛油锅底，虽然比不得多年后的锅底全部都是油，可相对来说，锅里面牛油也不少。
这年头吃火锅，并不是每一桌人都换一次锅底，上一波人吃完，服务员把桌子收拾了后，直接在之前的锅底里面加上一些底料，下一波人接着烫菜吃。
在大环境如此的情况下，倒也没人觉得不卫生。
没瞧着叶婉清都愿意让杨威舔她的冰糕嘛！
梁勇军跟姚红两人是外地人，要求火锅店换了锅底，杨威跟叶婉清两人也算是沾了光，要不然天知道会吃到多少人的口水。
锅底都要求换了，说明讲究。
这年头，大家肚子里油水都少，很少吃到肉，有机会在外面吃，却都是点素菜，谁信呢？
猪油等因为是汉族主要的油脂来源，供应不足，需要凭票供应；牛油也就加了一堆调料的火锅用得多，相对容易获得一些，可一般人也是搞不到。
火锅店里供应的菜品，基本上都是不需要凭票供应，所以价格才贵。
在这年头，吃火锅可是打牙祭了。
多的都花了，自然不会为了省钱全部点素菜。
“素菜烫火锅也好吃。咱们都是年轻人，一起吃吧。同志，麻烦给我们来几瓶啤酒……”
杨威没有揭穿对方。
随着生产计划大幅度削减，大多数国营工厂效益都不好，发不起工资是常态。
很多出差跑项目、跑经费的人员，往往都是自己带着干粮跟咸菜。
之前杨威刚到红星所的时候，所长梁昊堵陈志强办公室大门的时候，都是带着馒头跟榨菜的。
“还是别喝了吧，这里一瓶啤酒1块2呢！”
姚红涨红了脸，小声地说道。
“对，外面只卖4角一瓶呢！”
梁勇军也急忙开口。
“你们出差，厂里难道不报销？”
叶婉清看出了两人的尴尬，不解地问道。
出差在外，吃喝用度，都是单位报销，到了某些地方，吃点地方特色什么的，财务也不会在这上面难为人，算是各单位没有摆在明面上的公开福利。
“咱们厂里连工资都有几个月没发放了……我们来这边寻业务，车费跟住宿费都是我们自己掏的……厂里不认为咱们能在这边寻到项目。可我们……”
梁勇军尴尬地解释着。
他们在外面吃饭，是自己掏钱！
所以，一切也都能理解了。
叶婉清听完，想要说他们请，可她没开口，看向了杨威。
“我们单位还行，这顿算我们的。”
“那怎么行……”
这顿火锅吃下来，再喝了啤酒，四个人，起码得二十块以上。
“萍水相逢本就是缘分，恰好我们对电台有需求……”
杨威笑着说道。
两人愣愣地看着他，一脸不相信。
“我叫杨威，西南局红星所技术员，这位是叶婉清，跟我一个单位，也是技术员。”
“你就是杨威啊！”
杨威刚介绍他们两人，姚红就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难道我很有名？”
这下轮到杨威意外了。
在西南局系统内以及军方的一些领导那里，杨威算是小有名气，可710厂在江城，跟西南局业务往来都少，怎么可能会有人认识杨威？
“可有名了！每一次我们厂里开会，厂领导都拿你来说我们，同样都是工农兵大学生，您能让一个半年都发不起工资的小研究所起死回生，甚至带动整个西南局发展起来……”
姚红急忙解释着。
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其他，脸上有着一抹潮红。
“你完蛋了，成了全国各单位工农兵大学生的敌人了！”
叶婉清听完，看着杨威直乐。
杨威还真不知道这事情。
可姚红说了，两人之所以主动请求厂里，自费来这边，也是因为杨威的原因，甚至有着找不到业务见见杨威也好的想法。
“今天这顿我请吧，你们帮我介绍一下710厂的具体情况，到时候说不定真的能合作。”
杨威见服务大妈把啤酒拿了过来。
看到瓶子上的水珠，居然是冰的。
火锅配冰镇啤酒，在这炎热的夏日，也算是一种享受了。
“这应该我们请……”
梁勇军一脸尴尬。
杨威能给他们介绍西南局的关系，甚至促成合作，该他们请的。
可两人身上钱不多，这一顿下来，没有20块肯定打不住，对于他们来说，平时吃饭住宿，两个人都能坚持一阵子的。
“不用跟他气，他不是天天让你们挨数落嘛，就当他向你们赔礼道歉了。再说了，今晚上这顿，也是局里给的钱。”
叶婉清在一边笑着缓解气氛。
“对，一会儿吃完，你们跟我们一起回西南局，到时候我介绍陈主任给你们。”
从知道对方是710厂的人后，杨威就有了想法。
三代坦克需要更先进的联络电台，在数字通讯技术不成熟的时候，无线电联络至关重要，虽然710厂是搞单兵电台的，跟车载电台的技术有些不同，至少，710厂不景气，技术实力不差，这样才更好合作。
梁勇军两人听到这样说，倒也没有再气。
主动开了酒，没有先吃菜，而是对着杨威举起了杯子。
也许是因为杨威请，也许是为了能从西南局拿到项目，梁勇军把710厂的情况详细地向杨威做了介绍，姚红在一旁不时地补充。
跟杨威猜测的差不多，710厂在通讯技术领域的基础跟其他同类型厂差不多，拥有的技术储备、研发能力等，同样也不冒尖，算是平均水平。
业务大幅度减少，没有经费升级技术，也没有经费开发新的技术。
由于聊的太多，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
“局里还给你们配车了？”
当走到不远处杨威停车的地方，梁勇军一脸羡慕。
“没有，平时也用不上车，从西南局借的。”
杨威随口回答。
等到几人都上了车，启动车子回了西南局。
梁勇军两人来了西南局好几次，负责人都没见到，却没想到吃火锅拼桌遇到杨威，直接就能见到陈志强。
已经是晚上快十点，陈志强还在办公室。
“710厂的？咱们有44所啊……”
当明白了两人的来意后，陈志强疑惑地看着杨威。
之前杨威要求的单兵无线电通话设备研发，交给了44所，也就是山城无线电研究所负责。项目研发进度在稳步推进，即使距离杨威要求的还有很大差距，可也没有任何问题。
难道要换单位？
“陈主任，咱们对这方面的需求比较高，44所的基础并不是太好，仅仅靠着他们一家，人手不够，进度太慢，整合两家的技术基础，应该会快很多。”
杨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整合资源，才能更快地出成果。
当然，他不会现在就告诉陈志强，仅仅只是整合两个无线电单位的技术人员并不只是为了搞无线电研究，而是在无线电的基础上搞数字传播技术。
现在说，除了让陈志强为经费烦恼，不会有任何好处。
“那行，我这边开个介绍信，你们先跟44所那边的乔治和他们沟通一下，如何？”
陈志强见杨威并没有可以强调，并不是很重视。
直接就应付似地打发两人去找44所的人。
“陈主任，太感谢了！”
对于陈志强的应付，梁勇军跟姚红两人非常感激。
虽然没有明确说能拿到项目，却给了机会。
有了陈志强的介绍信，比他们自己找上门的效果会好很多倍。
很快，两人就拿到了陈志强的介绍信。
“杨总，都不知道如何感谢您了！”
杨威把两人送到一个小招待所后，梁勇军一脸感激。
请杨威吃饭？
现在没钱。
“你们先跟44所沟通，拿出方案来，我想西南局会支持的。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我也得回去休息了。”
杨威没有过多停留，直接开车回了招待所。
陈志强真的没有把杨威带710厂的人回来当回事，要不然，杨威回来后，他会找杨威进一步了解情况。
叶婉清在招待所门口等着杨威回来。
“咱们真的有这方面的需要？怕是乔所长他们会担心。”
杨威给冠鹰旅准备的单兵通讯项目，是由44所负责的。
“肯定有需要的。而且，咱们也不能一直都盯着无线电技术，数字通讯技术，才是未来，可基础太差了，不整合现有的技术力量，连启动都没有可能。”
杨威叹了口气。
“哦，跟汽车项目一样，也是培养技术人员？”
“可以这样认为。咱们的项目，需要太多先进技术了……不只是坦克项目，连你们的防空导弹也是如此，要想性能更先进，不在基础技术上做文章，没可能的。”
叶婉清了然地点头。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梁勇军跟姚红两人就乘坐公交车到了44所。
有着陈志强的介绍信，很快就见到了乔致和。
“合作？怎么个合作？有新的项目吗？”
两人说明来意后，乔致和眉头拧到了一起。
单兵通讯系统项目的那点经费，都不够44所，710厂参与进来，算是怎么回事？
陈志强也没打招呼啊。
“目前没有，陈主任跟杨总都是让我们先来找您沟通，讨论合作，杨总的意思是整合双方的技术研发力量。”
见乔致和有推诿的征兆，梁勇军急忙把杨威给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