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琛怔愣了一瞬,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青荷的场景。没想到时间一晃,已经过去许多日子。
现在每天回去都能见着阿鸢和孩子。谢怀琛不禁勾唇一笑。
不过他很快便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仔细观察太子的神情,一眼便看出这招有戏。
看来太子就是矫情,喜欢他那个死去的白月光。只要长得像的就能让他多看几眼。
“这是谁家姑娘?”皇后出声唤道。
前方的女子转过身,见到皇后和太子,神情先是有点茫然,旋即似乎又反应过来一般,略显生涩地躬身行礼:
“红袖给两位贵人请安。我是慧嫔娘娘的嫡妹,刚从江州搬到京城。今日入宫来见姐姐。姐姐方才突然有事要回一趟寝宫,让我在这里等她。”
谢怀琛不得不服皇后的良苦用心,眼前这女子不仅容貌有几分像青荷,名字也取成同款,年龄看起来相仿。
阿鸢身上那种初入京城,有点呆呆的气质都学了几分惟妙惟肖。甚至行礼的动作也显出几分笨拙和不标准。
身份是慧嫔的嫡妹,不是穆家女。你太子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可这一切看在太子眼里就是东施效颦。
皇后亲切地笑道:“你从江州来的?那你说说现在江州啥样?”
红袖微微歪着脑袋,轻咬嘴唇,表情懵懂地想了想。然后笑靥如花:“多亏太子殿下,江州现在很好。百姓们都歌颂殿下的功德。”
看起来她似乎根本不认得太子和皇后。
“你来自江州哪里?”谢怀琛淡淡地问出一句。
红袖有些怯怯地看向他,眼神清澈无辜。就像第一次参加宫宴的沈鸢,不知他就是太子,反应看起来慢半拍。
不得不说,皇后这次下足了功夫。
“我来自兰陵城。”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你经历过那场水灾?”
红袖点点头,手捂住胸口,面色心有余悸:“水灾发生的时候我就在兰陵,那时候好可怕。到处都在闹饥荒,很多灾民涌进城里。粮食不够吃,还好太子殿下来赈灾。殿下来之后情况就好上许多。”
谢怀琛仍旧不苟言笑地问:“那你当时还好吗?”
皇后心中窃喜,太子对白月光的替身上心了。
红袖羞涩地看了眼太子和皇后,眼角有些泛红,声音轻轻柔柔:“我还好。只是那时粮价暴涨,我看灾民可怜,想尽一份力救人。每天跟着爹爹一起去施粥,给灾民送饭菜……”
“当时粮价是多少,肉价菜价是多少,你施粥用的是白米,糙米,小米,还是糠麸。你在哪里施粥,城东,城西,还是衙门前。什么时辰施粥。你救济的灾民来自哪些地方,一个普通灾民每天吃多少粮食?”
谢怀琛突然抛出一串问题。
红袖神色一僵:“……”
皇后当场石化。
谢怀琛等了片刻,神色有几分不悦,低沉的声音带着危险的意味:“回答孤。”
“我……这……”红袖紧张地攥着衣袖,手心冒汗。
皇后尬笑道:“太子,她一个闺中女子,哪能清楚这些。”
“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吗?”
红袖怯生生地看向谢怀琛,模样楚楚可怜,仿佛在祈求对方的一丝怜惜。
然而眼前气质俊雅矜贵的男人身上威严慑人的气场丝毫不减,额间隐隐泛着怒气。
“我……我记不太清了。粮价好像是一两银子一斗……用的米是我们自己家里的白米。地点应该在城西。灾民来自临近的县……”
“你该知道孤就是太子,你犯的是欺君之罪。”声音不大,却带着雷霆之威。
红袖慌乱地看向皇后求助,同时吓得当场跪下求饶:“请太子殿下恕罪,臣女无意惊扰殿下。”
谢怀琛不想浪费时间,转头看向皇后,神色意味不明:“儿臣现在要回东宫,这个不明身份满嘴谎言的女子就劳烦母后处置吧。”
皇后脸色犹如被雷劈过,抿了抿唇无言以对,只微微颔首。
谢怀琛旋即转身离去,走得云淡风轻。
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皇后心里疑惑难不成要本宫给你找个受过灾的青楼女子不成?
谢怀琛回到东宫后,沈鸢正在院子里等着他。
她站在石桌旁,恰巧身上也穿着绿色衣裙,裙摆层层叠叠。微风吹过,裙摆轻轻飘动犹如碧波荡漾。她听见动静转过身,对着他盈盈一笑,灿若朝霞。
“砚之,你回来啦。”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正主站在眼前,更觉得方才那替身学得四不像。
沈鸢见他站在那里不动,只盯着自己看,笑得痴痴的。于是朝他挥挥手:“快过来摸摸,孩子在动。”
谢怀琛定了定心神,快速向她走去。
阿鸢只有一个,还动不动就要跑。
孤有时候都猜不透她那脑袋瓜子在想啥,你们怎么模仿得来。
总之给太子再找一个白月光替身的计划也以失败告终。
不过大家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别处。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很严重。
一个寻常的早朝后,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皇帝像往常一样在御书房批奏折。
高公公突然进来禀报贵妃娘娘说有要事求见。
皇帝心想八成又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人家贵妃都说是要事,面子还是得给。
“让她进来吧。”皇帝盯着眼前的奏折,头都没抬一下。
等沈贵妃领着穿得像个普通侍卫的沈令桓走进御书房时,皇帝还没抬起头。
贵妃撇了撇嘴角,不慌不忙地行礼:“臣妾拜见皇上。”
不等皇帝回应,她继续言明来意:“臣妾有要事禀报。事关车骑将军,中郎将,大理寺少卿等人故意泄露重要军情,延误救援,导致几千将士惨死;且当年追杀臣妾兄长沈令桓,贪污军饷……”
沈贵妃一次说完一大串,有条不紊,字字清晰。说罢后大义凛然地看向皇帝,丝毫不惧。
皇帝早就抬起头,眼睛瞪直。就前面那两条罪状已经够他把好几位朝中大员斩首。
空气安静半晌后,皇帝脸色已经变得阴沉无比,漆黑的眸中仿佛有风暴酝酿,低沉的声音极具压迫感:“贵妃,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有何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