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三人一起唱了起来。
“嘎嘎嘎嘎……”
太子殿下虽然博学多闻,但属实没听过这首特别的歌谣。看这三人的反应,这歌八成有问题。
他揉了揉眉心,等三只鸭子停下后,喉咙噎了噎问:“夏巫师,这首歌你很熟悉?”
夏千寻点点头:“以前姐姐喜欢唱歌,这是她小时候自创的,现在乌曲的小孩儿喜欢唱着玩。”
“你刚才说除了最后一句?”
“嗯,应该说是第一句和最后一句不同。第一句是大桥下,不是大树下。最后一句就是数不清多少呀,没有全都埋了。”
沈鸢坚持道:“可娘亲就是这么教我的啊。她教过很多遍,很容易记住,不会唱错的。”
柳寻芳和阿叙连连点头:“师父也是这么教我们的。这歌一旦唱起来,满脑子都是那几句,不会记错。”
竟然都不约而同地教给他们错误的词,那很明显“大树”和“埋了”就是关键信息。
谢怀琛立刻追问:“那你们记不记得什么门前的大树?”
柳寻芳已经在想,可疑惑道:“我师父以前的那破房子门前好像是有几棵树,应该都不算大树。”
阿叙双手一摊:“医馆门前没树啊。”
沈鸢则是煞有见识地手指抵着下巴,微眯着眸子:“我家门前的确有棵大树。”
大家顿时看向她。
“可是被淹了啊。”
“……”
夏千寻指出:“哪能随便哪里都找棵树啊。至少这棵树不能轻易没了吧。”
谢怀琛此刻真是服了阿鸢这位娘亲。临终前给女儿一封信和玉佩就让女儿去勇闯京城,啥重要事情也没交代。
主打一个游戏人间。
虽然不抱什么希望,还是得先派人去江州挖树。
夏千寻见太子还在想树的问题,干脆将沈鸢叫到自己身边交代事情。她神色语气和蔼可亲,让人忍不住想亲近:“我三天后就要启程回去,你真的不跟我走么?”
沈鸢立刻感受到一道锐利的视线杀过来,赶紧笑着摆摆手:“不了不了。以后有机会,砚之会带我去看看。”
夏千寻嘴角一抽:“好吧,那我再多留些日子,等你成亲后再走。”
说罢用带着一丝蔑视的目光瞟了眼太子:“顺便看看你爹和夫君到底啥时候出兵。”
随后又将几张药方子和针灸的图纸交给沈鸢:“这是我最新研究的治疗方法,用在你二叔身上。上次还没有准备好,这次你拿回去照着上面的法子做,说不定记忆很快能恢复。这些年过去,他的伤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
沈鸢郑重地接手,随意瞧了瞧便得出结论:“哇。小姨你好厉害。”
夏千寻妖娆地拨弄一下金耳环,得意又大气地笑道:“那是当然。哪天你不想当太子妃,随时来投奔小姨。保管你吃好玩好。”
有靠山的沈鸢心里乐开花。
“阿鸢,时辰不早了,跟我回去。”
谢怀琛现在很不乐意沈鸢跟娘家人待在一起,还没成亲呢,一个个地教坏小狐狸。
夏千寻对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谁知道他会不会跟沈侯爷一样。”
“难说啊。”柳寻芳突然附和道。
“唉,对了。这个给你。”
夏千寻跟变戏法似的掏出一袋鱼干递给她。
柳寻芳看了直皱眉:“不会又是顾瑾修送的吧。”
“是啊,他特意交代的。”
柳寻芳思量片刻后,不情不愿地接下。朝袋子里仔细一瞧,抿了抿唇蹙眉说:“下回告诉他,这鱼干别放油,小黄已经长得很肥。”
夏千寻观察着她的神色,勾了勾嘴角,声音幽幽地哄道:“你不觉得人也可以吃吗,要不要尝一口?”
柳寻芳回答得快速且坚定:“不要。”
“呵呵,好吧。不要就不要,爽快。”夏千寻给她竖起大拇指,说得意有所指。
沈鸢同谢怀琛回去的路上继续聊起大树的事。
“砚之,你觉得那是哪棵树啊?”
沈鸢觉得这就是个有趣的解谜游戏。
“一定是一棵有特殊意义且短时间不会轻易被挪走的树。事情发生在京城,这棵树按理应该也在京城。”
“那在顾瑾修的家里吗?”
沈鸢觉得既然跟毒药有关,那跟毒药有关的人家里的树都可以去挖一挖。
谢怀琛觉得不太像,如果有这样一棵树,顾瑾修不至于没印象。
但死马当活马医,该挖还得挖。
于是顾瑾修家里,当年死了的离京的几位太医家里,全被挖了个遍。夏千雪以前在临安侯府临时住过的院子也被挖了。
结果连某位太医媳妇儿杀害小妾的尸骨都被挖出来了,啥有用的线索也没有。
沈鸢靠在东宫书房的躺椅上,晃悠着腿,边吃着点心边嘟哝:“会不会跟那首歌没关系呀?”
谢怀琛心累地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疲惫:“你们都想不起其它线索,我觉得就是这首歌。”
他心中再次腹诽丈母娘临终前干嘛不多给阿鸢说点事。当然她很可能是为了保护女儿,知道得多容易死。
沈鸢看他最近太累,主动起身去拉着他躺下,很自觉地给他揉着脑袋和太阳穴。声音轻轻柔柔:“砚之,你休息会儿再想吧。”
谢怀琛的确有些累,趁着沈鸢按揉的功夫小憩一会儿。
只是满脑子都是树。
恍惚在睡梦中,突然出现一个画面。年轻的父皇和一个女人在一棵树下亲昵地说着话。
他扑过去叫着:“父皇,母妃。”
等他跑近时,那个女人的面容看不真切。突然一切都变得愈加模糊。
谢怀琛突然睁开眼,脑子突突地隐隐作痛。
他猛地坐起身,目光如电。
沈鸢被他吓了个够呛:“怎么了?“
他沉声道:“我们思路不对。这毒明显跟宫里的人有关,说不定这棵树就在皇宫。”
可自己的记忆里并没有一棵特别的树,方才梦里的画面很模糊。
但是自己六岁前的记忆是缺失的。
于是二人入宫找到以前在宫里跟着郦妃的老人许嬷嬷。
听完太子的询问,许嬷嬷不假思索地回道:“是有这么一棵树。”
谢怀琛目光一亮:“在哪里?”
许嬷嬷蹙了蹙眉:“殿下若要探查,最好偷偷去。这棵树不算很大,是皇上亲手为你的母妃移植的,就在郦妃娘娘以前居住的玉璋宫里。”
谢怀琛有些惊讶。
他被过继给皇后以后,没人敢在他面前提母妃以前的事,他对此没有印象。
而自从母妃死后,玉璋宫维持原样,没有再住进去新人。
父皇亲手种的树,自然没人敢动。
只是这意味着母妃的死一定有问题。
这也是合理的,自己早该猜到,毕竟七公主曾经经手过毒药。只是没想到可能的线索就在身边。
谢怀琛带着沈鸢去那处宫殿附近逛了逛。
以前他知道皇后不喜自己来此处,父皇也下令不准人来此地打扰。所以他极少进去。
现在带着未来太子妃明目张胆地进去不合适,二人只在附近看了看。
宫墙四周干净整洁,宫殿外的花草明显被人精心照料。哪怕冬末春初时节略显萧瑟,依旧看得出齐齐整整。
嫩芽新发,透出几分盎然生机,令清冷静谧的宫殿显得鲜活明丽,仿佛佳人仍在。
谢怀琛不禁感慨:“我自小听过关于母妃的话不多,大多都说父皇对母妃最为宠爱。她曾住过的宫殿一切照旧,每一样东西都爱护有佳。”
他看着眼前的玉璋宫,心想母妃在父皇心里的确与众不同。
沈鸢以为他对挖自己娘亲的树心有愧疚,善解人意地凑到他耳边低声劝道:“人都没了,你爹搞这套有啥用。别担心,随便挖。”
谢怀琛:“……”说得有道理,你咋这么实在。
于是太子殿下当晚亲自偷偷去玉璋宫查看。
微弱的月光下,白天看起来静谧温馨的宫殿此刻显得阴森森。树影晃得人心神紧张。
他带着卫离等人在以树为中心,八步以内开始挖。
很快便真的挖出一个包袱。
确定没有其余的物品后,将痕迹快速处理干净然后离开。
谢怀琛回到东宫后,在书房明亮的灯光下打开带着泥土的布包。
里面的东西不算多。
信,血书,信物,药瓶。
血书上是早已病逝的章太医的自述。
上面写明几件要事。
他当年曾偶然在医馆结识一位对医毒之术颇有建树的女大夫夏千雪,从她那里得来一个异域的毒药方子。
这毒药的药材大多出自异国,哪怕是宫里的御医对此也并不熟悉。
他因曾过受贤妃生母之恩,应宫中贤妃的请求,经过一番研究,将毒药改良得更加难以查验。
贤妃派人取走毒药后,并未多作解释,但不久后一向体弱的郦妃便病逝。
他知道发生什么。心中有愧,加之年事已高,主动请辞。
知晓自己或许难逃一死,很可能还会殃及家人朋友和徒子徒孙。遂将信玉一些证物留于此处。
里面有贤妃当年给的信物。信上有经手此事的其他宫女嬷嬷等人的信息。
怕此事牵连夏千雪,他简单告诉她事情梗概,提醒她要逃命。夏千雪当时觉得这事来得莫名其妙,开玩笑说用儿歌来当作暗号,他后来真这么干了。
谢怀琛看完后,在窗边沉默许久,整个人快与夜色融为一体。
原来毒是这么来的。
据说贤妃当年与郦妃关系不错。结果母妃竟然死于贤妃之手吗?
那父皇和母后是否知道此事。
无论如何,信上提到的这些宫人得好好调查一番。母妃死于此毒,顾瑾修的娘亲间接被毒死,七公主被害得不得所爱。这仇一定得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