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免张让的旨意是唐亲手送到诏狱,递到张让手里的,凡做好事就要做到位,让别人承情。
张让自然对这位危难之中施以援手的唐大人感恩戴德,一再邀请其到府上做。
唐心中有鬼,百般推脱不掉,只好带着缇骑一路护送他回府。
张府早已安排了跨火盆、艾叶水洗手等一系列驱邪的项目,张奉和何灵依都在一起观摩这些仪式,张奉自然是喜出望外,满面红光,何灵依却神情憔悴,神情木纳,两人站一起形成了鲜明对比。
唐为避免尴尬,率先进了府门,带着人手将查封时贴的封条全部扯掉,忙活了一上午。
等到午饭时间,张让为表隆重,特意安排张奉和何灵依一左一右伺候他用餐,席间更是千恩万谢,直接把这顿饭的气氛烘得尬出了天际。
还好唐带着麻子面具,看不出脸色,不过也因此惹得何灵依频频观瞧。
她对唐谈不上有多大的仇恨,虽然失身于他,但罪魁祸首是自己丈夫,在她心里唐也是受害者。
她依稀记得自己和唐云雨之时似乎见过他另外一幅面目,对他除了羞涩之外还多了一份好奇之心。
张奉见她神情自然心知肚明,对唐的恨意更甚。
“奉儿,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唐大人敬酒,感谢他活命之恩,他可也算得上你的再生父母啊!”
“灵依,你也敬唐大人一杯,以后咱们就都是一家人了。”
张让看自己这两人劝酒不太主动,开言催促,眼下自己这案子还没完,唐可是审案的关键人物。
他这两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三人心里滋味各有不同。
这顿饭就在这么不尴不尬中结束了,唐喝得酩酊大醉,踉踉跄跄离开了张府,
张奉奉命送他出了府门,看着他的背影伫立良久。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张公子好雅兴,与夺妻之恨的仇人竟也能泰然处之,啧啧,了不起,了不起!”
“谁?”张奉循声望去,府门外的石狮子下蹲着一名戴斗笠的男子,低垂着头,也不知在这呆了多久。
“张公子,借一步说话。”说完也不等张奉答话,起身便走。
“你站住,把话说清楚再走。”张奉被他戳破秘事,自然不肯轻易放他离开,快步想把他拦住。
奇怪的是,无论他脚步快慢,始终距离那人一丈远的距离,不远不近,一直跟到一处无人暗巷才停下来。
那人取下斗笠,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徐奉?是你?”张奉有些后悔不该贸贸然追出来,这可是父亲的大仇人,找自己能有啥好事?
徐奉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笑道:“张公子莫怕,只不过找你随便聊聊,不用过分紧张。”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张奉转身就想走。
“是吗?我们跟你的杀父之仇没有结成,唐与你的夺妻之恨可是实实在在发生的既定事实,你跟他都能把酒言欢,与我聊聊有何不可?”
张奉停下脚步,骤然换身拧起徐奉的衣服,低声吼道:“你TM到底想干嘛?”
徐奉直接一个巴掌,将张奉扇得飞了出去。
“张公子,我劝你还是对我气些,这可不是你的侯爷府,就算是你爹,也不会对我这么说话。”
“你!”这一巴掌着实不轻,张奉挣扎半天方才爬起来,狠狠“啐”了一口嘴角的血丝。
“你一定很好奇我怎么会知道你献妻求助的事吧?很简单,你们张府有很多我的眼线,就跟我府上肯定也有你爹的眼线一样。”
徐奉擦了擦手,嘴角露出一丝嘲讽:“说真的,我还挺佩服你的,为了一个爵位,连妻子都舍得拿出来做筹码,可惜呀,这保住的泼天富贵未必便能落到你的头上,到头来可别一场辛苦,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张奉冷笑道:“你不用挑拨离间,我爹只有我一个儿子。”
“可惜是个养子,万一哪一天你父亲心血来潮,再认一个,比如那个唐我看你爹就很喜欢嘛,他还救了你爹的命,年少有为,各方面都比你强,眼下又深得陛下信任……”
徐奉说这句话时故意阴阳怪气,惹得张奉更为恼怒。
他强压着怒火,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我们府上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家父要认谁当干儿子,那是他的事,我也只当多了个兄弟。”
徐奉抚掌大笑:“恐怕还是连襟兄弟吧?”
这句话把张奉的怒火点燃到了极致,再一次扯住徐奉的衣襟:“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次徐奉没有再赏他巴掌,反而扶住他肩膀,收起了嘲讽的姿态,态度诚恳的说:“小侯爷,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帮你尽快接管侯爷府,报夺妻之仇。”
张奉不怒反笑:“你们安的什么心当我不知道?想利用我对付我父亲,岂非痴人说梦?”
徐奉一字一句的说:“你父亲身体康健,你又只是养子,一天没接管到侯爷府,你就啥都不是,唐现在身居执金吾要职,和你爹关系只会越来越紧密,恐怕你永远被要被压得抬不起头,如果不想跟我们合作,还是赶紧回去将你妻子洗洗干净,送到他府上,说不定能苟延残喘。”
这话极其难听,张奉却没有再反驳,陷入了沉默。
为了争权夺位,父杀子的事情并不少见,何况养子,杀起来眼睛都不见得眨一下。
他这些年看见太多人死在张让手里了,这太监的心理畸形程度堪比变态,残忍至极,若说对自己真有什么父子之情,简直是开玩笑。
徐奉见他有些动心,赶紧又添了一把火:“你只要跟我们合作,不但荣华富贵可以保全,顺便还可以拔掉唐这根刺,何乐而不为?否则将来你献妻求荣的事一旦暴露出去,陛下、皇后、何进哪一方能饶了你?”
这话既有劝导,又有威胁,张奉犹豫半晌,终于吐出了一句:“怎么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