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父心不对口的回,脸上是嫌弃,言语中都是藏不住的自豪,任谁见了,都知道他是在炫耀。
三个哥哥知道阿父说假话,但没戳破。
“还有耳子,这东西真能吃吗?”一个妇人端木耳进来,汉子们见了,立马三三两两的问。
耳子倒真是家里人第一次吃,阿父跟三个哥哥被问话,有几分心虚。
最后,还是王依依端着扣肉进来,打破了沉默:“阿爷阿叔们,你们等下尝尝就知道了,不能吃,变成花儿,也是有毒,能吃,不管怎么做,都能吃。”
房间的炕,面积够大,横了一整个房间,人多,桌子也分成两桌,菜盘数少,但是量大。
把扣肉放在矮桌上,王依依又说:“这个是梅菜干扣肉,梅菜干,就是萝卜叶晒的。”
一边解释,王依依一边摆菜,摆好后,就出厢房。
屋里都是男人,呆久了,传出去又有人说闲话,村里的其她妇人,也是摆好饭菜,就出了厢房。
直到开始吃了,男人们吃了第一口,就很快夹第二块,挨个尝了一遍,就有人说让自己媳妇,来跟王依依学做饭。
有人开头,就有人起哄,很快,一群汉子又说少了酒,有酒会更香。
汉子们聊的欢,妇人们这边也不差,一整个吃饭时间,一群妇人,都在问王依依怎么做菜,魔芋怎么去腥味的,木耳是怎么做的。
直到吃完饭,王依依都还被围着,被一群妇人问东问西,都在问怎么做饭。
王依依也没藏私,把做法全告诉了她们。
直到一群人走完,阿母把王依依拉到厢房,神神秘秘的说:“你怎么真教她们?你不是说要做营生嘛?都教会了,你卖给谁?”
王依依见阿母这样,没忍住笑了笑:“没事,不教她们,她们眼红,教了就没人说闲话。”
这个时代,有点本事都是藏着,或保密,当成养家糊口的东西。
可王依依做的这些,不过是最基本的吃食,甚至还没完善,被人学会了,也不碍事。
更何况村里学会了,对王家也有好处,至少家家户户都会弄,王依依弄出新鲜东西,眼红的人少,闲话也少。
还能占着这个由头,拉一波人际关系,交个好。
她是靠脑子吃饭,靠的不是卖体力。
“阿娘,你同意我做营生了?”解释完,王依依又笑眯眯的问。
因为哥哥们出事,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提做营生的事,没成想阿母现在提了,也表示两老,有认真考虑过这个事。
阿母白了一眼王依依,现在王依依人大了,有主见,脑子灵活,她想做的事,就算家里不同意,王依依还是会做。
就拿晒菜干来说,家里人不同意,她就自己拿着刀去砍,给二哥做心肺复苏,明知道会被说闲话,还是会做。
与其拘着她,不如让她去干。
“要做可以,让你三个哥哥陪着,没汉子容易被欺负。”阿母缓缓提出自己要求。
王依依乐开了花,抱着阿母在她脸上亲了一嘴,阿母提这个要求,她求之不得。
至于做什么生意也想好了,现在的吃食,常见的都是水煮,她打算开一家小饭店,卖家常菜。
租店铺做生意,她一个人忙活不过来,肯定要请人帮忙,有三个哥哥在,至少人手问题是解决了。
“越大越没规矩。”王依依松开后,阿母嫌弃的抱怨。
嘴里是抱怨的话,脸上却是开心的笑容,家里有这些吃食,全靠的王依依,今天又被人夸了大半天,阿母心里自然是美的。
晚上,三哥让王依依还弄木耳炒肉,中午的饭菜,他们都还不够吃,因为是主人,都迁就着人吃。
现在人都走了,只剩自己家里人,几个人都想放开了胃口吃。
王依依又做了一次木耳,这次做的量少,味道比大锅菜,好吃了很多,用的油水,也比中午量大。
家里人多,又请村里人在家里吃饭,食物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少,被埋在雪堆里的腊肉,也被王依依挖了出来。
腊肉挖出来后,家里的菜式才有了变化,多了一道腊肉,每天换着法的做,木耳炒腊肉,蒸腊肉,菜干炒腊肉。
两只猪肉吃完,积雪也开始融化,前不久才清理干净的两个厢房,在又下了几次雪后,再次填满了积雪。
四个男人开始忙活清理积雪。
等到山上可以走人,王依依取了十一两银子,叫上三个哥哥,一群人再一次走夜路,去镇上踩点。
镇上的场景,跟年前没什么变化,行人穿着棉袄,采买的,摆摊的,到处都是人。
这次,王依依带着三个哥哥,直接去上次买房的牙行,她要看铺子。
她想开一家餐饮店,卖炒菜,真看了铺子,发现自己银钱不够。
开一家饭店,至少要一间大通铺,可现在的铺子,出租方式都是一整套,前门打开是铺子,后院能住人。
一套开饭馆的铺子,最小面积的,租金一个月四两,三两也有,但是不能住人。
最后,王依依降低了要求,去看小铺子,她没有多余的银钱租住处。
这次看的铺子,厨房加铺面,只有十平方,后院还有两间厢房,院子活动面积,也只有七八平。
铺面小,租金也少,一个月二两半的租金。
租下房子,要一次性交四个月的房租,好处就是租房没有押金,租金也符合王依依要求。
坏处就是,店铺的位置,人流量不多,店铺小,做不了太大的营生。
租下房子后,送走牙子,四兄妹站在屋里里,脸色有些茫然。
三个哥哥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王依依则是考虑,这么点小地方,除了卖包子,摆一个柜台,什么也放不下了,这跟她卖炒菜的想法,背道而驰。
“打扫下卫生吧!”站了好一会儿,王依依开口。
视线转了一圈,房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打扫卫生也没工具。
“我去买扫帚。”大哥说完转身就往前门走,走了几步又返回,看着王依依问:“有银子嘛?”
王依依就差落下伤心泪,因为租房子,花了十一两银子,眨眼只剩下一两。
王依依把身上,最后的一两银子掏出来,递给大哥:“再买一个水桶,一个木盆……”
想了想,要买的东西还多,又说:“我们一起去吧。”
说完,几个人关好门,一起去闹市上逛。
一口大铁锅,三百二十文,一个大水缸,二百六十六文,两个脸盆大的瓷盆,二百九十九文,一个石磨,一百一十文……
东西全搬回店面里,带出来的钱用完了,只剩下五文,五文钱又用三文,买了一个扫帚,只剩下二文。
一边打扫卫生,王依依脑海,只有一个念头:好穷,太穷了,真穷,特别穷……
要买的东西,还很多,要买粮食,还要找人打灶,还要找木匠定制柜台,还要买蒸笼,还要买配料。
到了亥时,几个人才回到家。
四个孩子都累了,阿父阿母也没多问,吃完饭,就让他们去休息,第二天日上三竿,王依依还没起,就听见房间外,家里人的嘀咕声。
父母兄长在屋檐下,在聊昨天的开支,阿父阿母两人,不敢信一天花了十一两,一个劲的问东问西。
王依依躺在炕上,盯着头顶的草发呆。
积雪还没化完,房子塌了也没办法修,只能等雪化了,冻土解冻了,才能找木材修房。
这大半个冬季,一家人住在一个房间,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能住人,炕中间拉着衣服挡,王依依睡最角落,旁边的位置,是阿母,阿母旁边是阿父。
再往门口方向,就是三个哥哥的位置。
房子不隔音,王依依躺了一阵,把外面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
因为要开店,阿父阿母也没多让几人休息,下午,几个汉子就开始整理柴禾,大半夜,四个人一人挑一旦,挑去镇上。
只因在镇上买一旦柴,就需要十三文,做早餐卖馒头,又要大量的柴,现在银钱本就不多,只能辛苦四个汉子。
第三天,几个汉子挑柴,又去了一次镇上。
这次,王依依也跟着去了,她把剩下的四两银子也带在身上,这次是要找人,修灶台跟定制木柜。
到镇上时,已经到了中午,四个汉子挑柴,王依依也没闲着,背了二十多斤白菜。
放下东西后,王依依就去找木匠,阿父也把泥水匠找来了,灶台只需要花半天就能做好,柜子却需要半个月。
谈好灶台跟木柜,买了六副竹蒸笼,买了一旦麦子,最后还剩下七百五十三文,银钱又花了大部分出去。
忙完,一家人才又回了大山村。
第二天晚上,一家人全出了门。
王依依跟阿母,背着被子跟衣服,三个儿子挑着柴,阿父背的白菜跟萝卜。
菜干,吃了一个冬,早就吃完了,家里现在剩下的粮食,只有半旦大米,白菜、萝卜跟一坛猪油。
为了到镇上有吃食,这才不得已,背了一背篓白菜跟萝卜。
中午一家人到的时候,泥水匠带着徒弟,已经在门口,等了一家人两刻钟。
灶台要打两台,店铺里一台,厨房里一台,店铺的那台,是用来横温馒头的,厨房里那台,是用来蒸馒头,做其它吃食的。
厨房里要留两个灶口,店铺里那台,留一个灶口就行。
直到天擦黑,泥水匠才把灶台弄好,灶台弄好还要等两天才能用,不然容易裂口。
晚上,家里人在店铺里睡的,四个汉子一间房,王依依跟阿母一间房。
灶台还不能用,一家人做饭,用的石头垒成的灶台,吃的清水白菜。
第二天,一大早,不用王依依说,家里几个汉子就开始磨面,王依依买了一斤盐,二十斤米,六副碗筷,又用掉了四百八十七文,只剩下二百六十六文。
磨了两天面,第三天,木匠也把柜台送了过来,除了店去里放吃食的柜台,还有一个和面平台。
当晚,王依依就把桌面、蒸笼,全部用开水烫了一遍,开始教哥哥们和面,和好后,就开始包馒头,包白菜包子。
因为要蒸包子,白天,又花了一百文,买了猪板油跟陶罐,王依依现在的全部家当,只剩下一百六十六文。
一斤面粉,可以做八个馒头,或十五个白菜包子,一斤麦子成本价是十五文,一个馒头卖四文,一个白菜包子,卖五文。
一家人忙活了一个晚上,天不亮,就开始开门营业,开业模式没有花里胡哨的鞭炮,或者花篮,开门就直接营业。
因为第一天营业,蒸的包子跟馒头,做的也不多,只做了六蒸笼,三蒸笼包子,三蒸笼馒头。
这里流动人口相对较少,不及中心地带那样多,一大早,但凡有人经过,王依依就吆喝:“卖包子嘞,卖馒头嘞,新鲜出炉的包子馒头。”
吆喝了半个时辰,一个包子馒头都没卖出去,王依依又改变话术:“卖包子嘞,买两个菜包送一个馒头,阿姐买两个包子吧!送一个馒头。”
路过的中年妇人,被王依依喊阿姐,狐疑的看了看周边,最后才问:“你叫我?”
“是的呀阿姐,今早才蒸出来的包子馒头,买两个包子送一个馒头。”王依依笑着跟妇女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