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夜色将近,璐瑶穿戴整齐,从公主府门口出发,沿途是还不明情况的百姓,璐瑶一门心思朝着城门飞驰而去,到了城门口,却看到了璐琮的身影。
“阿姐。”璐琮难得收起了之前的顽劣脾气,严肃认真的说,“阿姐,此去山高水远,我没什么能帮你的,只求我们的约定你还记得。”
“记得,放心吧。”璐瑶笑了一下,调转马头,冲着官道加快了速度。
看着璐瑶远去的背影,璐琮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身边的人赶紧过来扶他,他却摆了摆手:“没事,你们该做的事情一定要做好,无论如何,要保住我皇姐的性命!”
手下的人点了点头。璐琮这才放心地回到了马车里。
“疫情太医院说已经基本控制住了,水源还在净化,目前只能靠施药给老百姓,提高他们的体质,已经发现的病患必须要送到太医院隔离,就是给我绑也要绑去。”璐琮一边咳嗽,一边说,“这些事情我之前都已经吩咐过了。”
“皇上那边……”身边的手下有一些犹豫,“王爷,太医院那边的银钱也不太够了。”
“先去我那儿支,不行就去皇姐那边支,再不济还有国库,这些事情不用再与我说了,但是一定要查清楚每一笔账的来龙去脉,如果有一笔贪了救命钱,格杀勿论。”璐琮也是有发狠的时候。
“可是您……”手下的人还是心疼起来,“王爷怎么见过林大人回来之后,原本好好的身体就还是不行了。”
“我的事情你还没资格管,去叫太医院的那个陈千宛来。”璐琮有些着急,和苏姚见面到现在,也不过是过了几个时辰而已,他自己估计应该是中了什么毒这才有了现在吐血的症状。
他想想不对,还是对马车说:“直接去太医院,把陈千宛给我从太医院拎到马车上来。”
马车一路颠簸去了太医院,几个王府的手下也不管青红皂白,直接将陈千宛推了出来,陈千宛莫名其妙的上了车,看到了面色不太好的王爷,心里一紧。
“王爷……”陈千宛行了个礼,看了看王爷的面色,有些不安的说:“王爷是不是有事?”
“手下的人手脚有些重,还请陈医正不要介意,本王现在有个不情之请,还要劳烦医正。”璐琮说的着急了,又开始咳嗽起来。
“王爷请说。”陈千宛恭敬拱手。
“我知道你是璐瑶的人,这些事情我也不想计较了,你帮我看看现在我是中了毒还是怎么?能不能治好,如果不能治好,还有多少时间?”
陈千宛听到这样的说法有些紧张,赶紧给璐琮把了脉。
“王爷是去过什么地方?”陈千宛摸着脉象不对,赶紧问。
“去见过一个人。”
“南疆的?”陈千宛不太能确定。
“你怎么知道?”璐琮觉得自己还是找对了人,“你看的出这是什么?”
“能说一说这人是南疆哪里的吗?”陈千宛拿出带着的针灸,找了几个穴位下了针,璐琮顿时觉得舒服了一点。
“陈医正还懂这些?”璐琮想岔开话题。
“南疆地域虽然不如我大陈不辽阔,但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挺多的,几乎每个山头都有自己的首领,南疆目前最大的四大家族和臣本家有些过节,所以也算是知晓一些事情,如果知道是哪一家做的,可能会更好处理一点。”陈千宛一边施针一边解释。
“我姐姐手下还真的是人才辈出。”璐琮有些自嘲,“我手下却各个都是窝囊饭桶。”
“王爷不必如此,”陈千宛微微笑着,“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陈子民,现在的情况无论是谁我都会义不容辞。”
“今天下了朝,我见过苏姚。”璐琮像是说今天早饭吃了什么样平静,陈千宛却楞了一下,转而笑着说:“那就好办很多了,不过实话说,王爷这个毒其实有些年头了,不是现在才有了,只是苏家人身上的一些东西,将这个毒勾出来了而已。”
“什么?”璐琮有一些惊讶,“很早就开始了?早到什么时候?”
“微臣不才,只能看个大概,按照现在的样子,也有个一年多了。一年多以前,王爷的府上有没有什么变动?”
“时间太长了,有些忘记了。”璐琮眯缝着眼睛,像是思考着这个问题,又像是回避了这个问题。
“苏家这次对您大概只是‘略施小诫’,没有伤及根本,没什么大碍,只要接下去留神就好。”陈千宛看着璐琮手腕表皮下,有一些黑色的斑点逐渐浮现出来,随之变成了一条细线,游走在皮肤下,最后渗出皮肤,变成了一滩黑水。
陈千宛将这个黑水有一个小瓶子装了起来,盖上了块浸过草药的布,再拿了一块沾了草药汁的布给璐琮擦了擦,嘱咐说:“王爷今后要小心了,这些人无孔不入,只是这些雕虫小技倒还好,臣担心还会有别的东西出来。”
璐琮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似乎也有点想起了一年前发生了什么。
只是现在他还不能动作罢了。
“陈太医有这个本事,在太医院只是一个医正未免有些屈才了。”璐琮笑着,拿出了一块干净的手帕擦了擦手,刚刚那个惊悚的情况确实有些吓到他了。
“医正挺好了,现在能好好的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陈千宛笑了笑,“王爷小心,如果还有什么情况,臣找个时间,到王府瞧瞧。”
陈千宛不放心,苏家的人,有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种事情防不胜防。
“别的先别管,本王现在有两件事情,想请陈医正帮忙。”璐琮突然计上心来。
“王爷请说,只要臣做得到。”陈千宛收拾完东西,拱了拱手。
“第一,三天后,苏姚还要见我,劳烦陈医正与我走一趟,我担心他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诡计。”璐琮伸出了一根手指,说了这第一件事情,陈千宛点了点头,表示可以。璐琮这才伸出第二根手指,有些动容的说,“第二件事情,请保证我皇姐平安无事。”
“王爷放心吧,公主还不至于被这些雕虫小技伤到。”陈千宛倒是觉得第二件事情有些小题大做了,再者说,他们之前不是不对付吗?怎么现在好的要穿一条裤子了?
“王爷,大陈正值大是大非之前,臣愿为大陈肝脑涂地,换句话说,我是个大陈的子民,我会有我的方式,报效大陈。”陈千宛将手边的东西拎了起来,准备下马车。
“这就是你现在还是个医正,不愿和太医院那些老太医勾心斗角的原因?”璐琮像是听出了点什么。
“经历过生死的人,总是会把生命和幸福看的更重一些,也会把那些尔虞我诈的东西看的更淡然一点。”这是陈千宛下马车的最后一句话。
璐瑶究竟经历过什么,跟她的人都是这样的豁达。
经历过生死的人……这些人都是经历过生死,他们都已经看淡了太多的东西,而自己,成天生活在朝堂之上,天天看着那些人为了一些蝇头小利算计来算计去,难怪皇姐愿意在军营待着,愿意带着西大营征战沙场。
那算计的都是别家人,算计自家人,算什么本事。
想着这些,璐琮突然笑了,觉得自己之前真的太狭隘了,那过的日子是什么日子。重新审视了现在,璐琮也豁然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可能猜对了一件事情。
他那个皇姐其实也并不想要那个皇位。
这样想着,他似乎就平静了很多:“走吧,我们得回去打扫一下屋子了,别让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放进王府来。”
马车直直向前,陈千宛却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手里紧紧攥着刚刚的那个瓶子。
这个东西,不是什么简单的毒,只是苏家惯用的一种蛊,先提前一段时间,将蛊放到人身上,或是食物里,或是衣物上,这个时候不会有人发现的。然后再在需要的时候,将这个蛊勾出来。
上车的时候陈千宛就已经发现不对了,摸到脉象的时候其实他就已经确定是苏家的毒,只是他还不是很清楚为什么苏家的毒会在这里出现。
直到璐琮说他见过苏姚,陈千宛就很肯定了,这一定是苏姚身上的东西,将蛊给勾了出来,这种手法是苏家常见的,而这个毒简单,却也因为不被人发现,苏家用的非常顺手。
现在看来,疫情,北方的战事,南方的蠢蠢欲动放在一起,大陈真的危在旦夕。
希望这一次大家都能够挺过去,无论是璐琮,璐瑶还是大陈。
只要不像那个时候的璐琳太子一样就好。
陈千宛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瓶子和一张字条,放在了太医院的某个角落。
没多少时间,天色暗了下来,打更人敲着梆子上街打更,看到了角落里的东西,默默走过去收好,放了一朵花在原来的位置上,继续打更。
这份东西很快就跟上了璐瑶的脚步,送到了她的手里。
“苏姚……”她默默的念着这个让她有些熟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