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叶挨到了第三下，嘴角感受到了一丝腥味，身上的疼痛如同炸裂开一样，眼前逐渐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身处密室之中，处于这些年的本能，睁开眼睛的第一瞬间，先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听到周围也没有什么声音，这才开始活动四肢。
紫叶没有被束缚，只是躺在一张床上，等她坐起来的时候，就看到对面的桌子前，坐着一个人，这个人背对着她，却好像也在看她一样。
“你醒了？”那个人回头说话，是一张俊俏的脸，“这里没有别人，是公主府的一个密室，这边就只有我一个人。”
“阁下是……？”紫叶在原地不敢动，她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目的，只能看着她说话。
“整个大陈的情报网都在我手上，所以你应该叫我一声什么，你自己清楚。”这个人笑着说。
紫叶似乎听到过这个地方，江湖上叫做天机阁，天机阁中据说只有三个人，一个人负责杀人，一个人负责放火，还有一个人负责全知道。
差不多就是一个管杀，一个管埋，一个管收钱。
“你是天机阁的？”紫叶有些犹豫，再仔细想了想，“你是卜算子子寒？”
子寒笑了笑：“都是江湖上的朋友捧场给的名号，谬赞了！”子寒叹了一口气，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我就是一个废人，今天能站在这里，都是公主照顾。”
“晚辈见过前辈。”紫叶起身福了一下，“不知前辈有何事？”
“找你杀人。”子寒好像说了一间很平常的事情，“就现在。”
紫叶皱了皱眉，“不是说天机阁有自己的杀手？白露为霜，白露就是你们的杀手。”
“我就是要你杀了她。”子寒将一张纸放在了她的面前，“你会成为天机阁第二个白露。”
紫叶愣了愣，恍然大悟，原来白露并不是谁的名字，谁都有可能成为白露，她只是一个代号。
就像自己的名字一样。
这一刻，她似乎回想起自己刚刚进入院子的时候，苏玉看了自己一眼，告诉自己：“从此，你就叫紫叶了，你的名字将和你的身份一样，再也无人知道。”
她也知道，自己出生的那个小院子，那个拿着小布偶都自己开心的娘亲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从此不复相见。
“我叫紫叶。”
又一次，她对这个名字产生了执念。子寒有一些恍惚，不过眼神晃了晃之后，又接着说：“我曾经也会有这样执拗的时候，但很多年过去之后，才发现那些固执的坚持，都是枉然的。”
紫叶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抱拳单膝跪下：“前辈，晚辈有晚辈的坚持，撞了南墙，我会回头的。”
子寒这一辈子，第二次听到同样的话，有一种时光重现的感觉，“不得不说，这个话，真的适合你们这些叫白露的人，你们都是有自己的坚持。”
然而我没有，我有的只有活下去的能力和勇气。
子寒站得有些累了，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将那张写着白露名字的纸笺，往前推了推：“你看完这个东西，就烧掉，我给你十天的时间，我要看到白露的尸体躺在这里。”
“是公主的意思？”紫叶抬头。
“对，是公主的意思。”子寒点头，公主只是说，在将手里的情报交给紫叶之前，需要让她能有一颗坚硬的心。
“好，我知道了。”紫叶点头，“我出去就办这件事情。”
“你先在这里养伤，到时候会有人带你出去的。”子寒又一次站起来，拄着拐杖走了。
紫叶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多处伤口，但是已经不痛了。果然，公主府的东西比较好，她现在能活蹦乱跳了。
这是一间不大的密室，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没过多少时间，甘霖走了进来，看到她已经能走动了，瞪着眼睛就走了过来，拉着她前后看：“什么？这才一天的时间，你居然已经能下床了！”
“多谢甘霖姑娘关心。”
“你吓死我了！”甘霖自顾自的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但看着这杯水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紫叶，又看了一眼这杯水，终于还是没有一口闷了，尴尬的说：“那天的事情，公主有些事情要问你，我现在带你去。”
紫叶本能的抖了抖，记忆中刚刚挨过的疼一下子都释放了出来，如同刚刚经历过的那样清晰，她退后了小半步。
甘霖看着她的样子，想起了公主交代的一句话：“对了，公主说，等你醒来，让我问一句话。”
“什么话？”
甘霖学着公主的样子站起来，一板一眼的演了起来：“问她，知错否？”
紫叶低头，那三下戒尺确实打到了她的心里去了。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只是一味的觉得完成自己的任务，她不过就是个工具，谁都可以顶替自己的这个位置。
不过是一条命而已，每一天过的都是赚的。
这是她从父亲转身出了院子之后的想法，对于紫叶来说，活着似乎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每一次完成任务，都会有一段时间的迷茫。
茫茫人海，究竟有多少人和她一样，活着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但就是这样的她，却不愿意承认自己可以被人可以随便践踏，让那些看上去一点本事都没有的人，随意差遣。
所以，她顶着一张娇美的面容，却死人气十足，似乎没有人能真正的看到她心底到底想的是什么。
她自卑又自负，矛盾的在世上蹒跚而行。
紫叶没有说话，倒是甘霖自顾自的说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公主这样生气，别以为她是公主就活的很自在，我曾经看到她一个人在半夜里看着月亮，好像马上就要飞升了一样。”
“公主，也会像我一样吗？”紫叶不知道自己已经说出了口。
“那我怎么会知道，我就是个小宫女，我只知道每天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甘霖笑着说。
紫叶忽然明白了，公主为什么要将甘霖留在身边。
也许就是为了看到她这样干干净净，开心的活着，这是她这一辈子可能都没有办法达到的境界。
生活不容易，谁都在逆行挣扎着。
甘霖没有看到紫叶的沉思，拉着紫叶就往外面走：“走啦，公主还等着呢。”
紫叶就这样被她拉出了密室，这条路，走一遍她就知道，出门的地方，正好是公主府的书房。
璐瑶就坐在那边看书，看到她来了之后，只是用眼角瞥了一下，依旧不理她。
“属下参见公主。”紫叶按照老样子抱拳跪拜。
“起来吧，去过那个地方的人，一般都不需要这些虚礼。”璐瑶换了个姿势，放下手里的书，碰了碰手边的玄铁扇，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就开口问：“我看你是习惯使剑的？”
“虽然都学过，但是还是习惯用剑。”紫叶起身回答。
“我这里有一把好剑，我用不习惯，就送给你吧，”璐瑶指了指桌上的一个长盒子，“这个是之前别人送的，放在库房里也是吃灰，你觉得好的话，就拿去用吧。”
紫叶点头，转身走到桌子边，打开了那个长盒子，里面是一把软剑，细长柔软，和她现在在用的那一把，样子和自己现在在用的那一把几乎一样，没有太多的装饰雕刻，只是简单的在剑柄上花了些花纹。
璐瑶似乎很紧张的看着紫叶，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但又觉得自己太过于刻意了，于是又装模作样的拿起了刚刚的一本书，遮在眼前，眼神时不时的还在瞟着紫叶。
紫叶从盒子里拿出来，感受到了兵器之间的区别，轻巧柔软，如果杀人，会更加迅速。
“多谢公主。”紫叶将剑放了下来，回身给璐瑶行了个礼。
璐瑶赶紧坐正，清了清嗓子说：“好用就好，就算是之前法源寺的……谢礼。”
璐瑶从桌子边拿出了另一个盒子，看着有些出神，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我知道你对这个东西非常看中，之前不知道，一味的拿它开玩笑，打压你，现在……我还是将这个归还于你。”
紫叶有一些茫然，彳亍向前，在疑惑中打开了盒子，心中顿时涌起波澜——这是她的军籍。
璐瑶从她手里接过这一张看上去非常简单的纸，无奈的笑着：“人不过就是为了这样一张纸而已，上面写着什么，就是这个人一辈子的事情……”
她从盒子里又拿出了另一张纸：“不过你不会知道，军籍和户籍其实是不冲突的，之前，你父亲将你送到了院子，院子手里你的户籍，改成了军籍，从此你就是个只有军籍的暗卫。”
她摊开了这张纸上面写着户籍：“我找人帮你办了这一张户籍，作为……之前的道歉。”
紫叶倏地跪下：“公主……属下……”
璐瑶摆了摆手，意思让她站起来，脸上的笑容有点苦涩：“别人都说，大陈的公主是杀人不见血的恶魔，只有你会为了保护这样一个恶魔，拼尽全力。我不过就是为了留住你而已。”
璐瑶看着紫叶，一滴晶莹的泪水滴落下来：“看到甘霖，似乎看到了那个可以永远开心的自己，看着你，似乎看到了那个倔强的自己。”
可是，我既不能活成你的样子，也不可能活成甘霖的样子。我只能在这样的夹缝中向上求生。
“今后，我们可能要相依为命了。”璐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说给紫叶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