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付惟一气急败坏的神情，顾梦祁笑了起来，这笑容倒是让在场的人除了木子玉和北陵景以外皆是背后一凉，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而且刚刚付惟一所说的话也将被他一一驳回，就连那两个记录的官员都掏出了两张崭新的纸，聚精会神地盯着顾梦祁，等待这个玉国第一战神的叙述。
“是惟一有些莽撞了，还请顾将军指教。”付惟一突然露出一丝笑容，缓了缓心神，做了个请的手势道。
顾梦祁笑着点了点头，眼中倒是出现了一丝对付惟一的欣赏，眼前这个人要不是敌人，倒是能够拉拢成自己的人，毕竟身为一个武将，付惟一还有着过人的智慧，倒是令她颇为惊讶。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顾梦祁看向北至临，淡笑道：“首先，付将军说雨川是我顾梦祁的卧底，这简直就是离谱之事，北皇北后你们也说过，雨川从小到大都是在北后的身旁长大，在北后将雨川带在身边的时候，我才多大？雨川才多大？我能收服她？那个时候我恐怕连北陵景都不认识吧？又或者付将军是觉得我是几个月前才买通的雨川？身为一个玉国之人，几个月前我在玉国参加新兵考核，然后考取功名，同丞相府成亲，甚至还要带兵剿匪，每天累得半死，就连休息时间都没有，我还能有时间去买通雨川做卧底？或许你会觉得是我安排北陵景买通的雨川，可按照时间线，雨川在与北陵笙私通的时候，北陵景根本还没有回到北国，莫非是暗中策反？你觉得北陵笙会傻到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可能会说是明世棋，但明世棋在我们来的时候都不知道有雨川的存在，要是他知道的话，北陵锡会不知道吗？我们还用得着犯那么大的功夫联合北皇北后一起来抓雨川，难不成付将军是觉得我有病？”
“这……”顾梦祁的几个问题将付惟一问得有些迷茫，按照这么说的话，确实是有些离谱，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可他总有一种直觉，这雨川绝对是顾梦祁那边的人，可究竟是怎么成为顾梦祁的人呢？这一点，他有些琢磨不透。
顾梦祁用天机扇敲了敲自己的脖颈，扭动了一下脖子，又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看起来不紧不慢，甚至有些优哉游哉的感觉。
“所以雨川是我的卧底这一条，否定。”顾梦祁淡然一笑，又缓缓道，“第二，你说十一是我故意安排监视你的，这一点我承认，我确实是知道你什么时候到得皇城，来的目的之一是为了杀我，但有一点你说错了，在你打晕十一利用十一的身份混入玉营之后，你挟持李程言来引诱我，李程言如今还身受重伤在玉营中疗伤，我的伤势具体怎么样，君君也很清楚，你总不能说君君也是我的人吧？我提前买通了君君吧？我一连在北营之中躺了三天，这三天，小景和君君还有子玉在我身边未曾离开过，就连北陵齐也随时随地知道我在哪，因为伤势的缘故，闻叔不得不跟在我的身边，我身上的毒有哪些，付将军清清楚楚，这也是为什么你给我下巫毒的原因，从我苏醒到北国一路上，我都未曾见过十一，又何谈提前算局让他盯着你？从我来了北国之后才见到的十一，按道理来说你和十一才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可他偏偏跟着我，信任我，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这个做哥哥的坏事做尽，他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所以探查你保护我。”
付惟一看着她，转过头去看向十一，他发现十一的眼中闪过一丝痛心和厌恶，随后十一别过头去不看他，一时间他心里有些悲凉。
将他眼中的情绪收入眼底，顾梦祁微微一笑，又道：“对于你所说的我故意引木子玉吃醋然后气得她不搭理我和小景谈话，这一点我承认，我确实是故意引她生气，因为我想知道她喜欢的人是不是真的是我，我故意惹怒她，也是为了想听听她的真心话，不过知道我的都知道，我喜欢的唯有李玉歌一人，我不希望我身边有其他能够引起我家阿玉误会的人，就连木子玉都不可以，当然了，我也知道你是要对我下杀手，我给你这个机会并不是因为我要布局什么，也不是给木子玉时间去杀北陵笙，而是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计划，身为一国将军，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倘若我死在北国将会给北国带来什么，虽然不知道你的为人，但我不觉得你是那种为了打仗而打仗的将军，而狱中司的安全问题，我是看到了本能有所猜测罢了，况且我真的没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弯来计划准确的杀了北陵笙，他与我无冤无仇，一般能这么杀他的，怕是蓄谋已久。”
“那你如何解释你审讯雨川而明世棋审讯大皇子？”付惟一仍然觉得这一块有些不对劲，反问道。
顾梦祁笑了笑，毫不犹豫道：“因为我和你一样，怀疑雨川背后另有其人，想要从她这里找到突破口，我确实利用了你所说的那种保她平安的承诺，也承诺她能够出宫成为一个普通女子，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她说出她真正背后之人。”
“所以那个人是谁？”付惟一有些激动道，看他的样子，似乎也在找那个人，十一说得没错，他是忠心的。
顾梦祁俯下身子，微微凑近付惟一，目光直视着他，不过并没有太靠近，因为她眼角余光看到了有三人微微皱眉，神情不悦，北家兄妹倒还好，最主要的是木子玉的目光冰冷了下来，这已经是木子玉第三次变脸了，一次是因为明世棋称呼她为“我家将军”，一次是因为她说君君也是她的人，还有一次便是现在。
不得不说，木子玉现在越来越明显，活脱脱一个醋缸子。
“她背后之人付将军不是早就知道吗？就是命令你来杀我的人啊。”顾梦祁挑了挑眉，抽回身子，一脸认真道。
“怎么会是三皇子？难道……不对，你说谎！雨川怎么可能是三皇子的人，他们两都不会有交集。”付惟一否定道。
顾梦祁皱了皱眉，露出一丝无辜的模样，有些无奈道：“告诉你真相你又不相信，付将军，你说你是不是针对我，你说雨川和北陵锡没有交集不可能是他的人，我寻思着雨川和我八竿子打不着，你不也分析她是我的人么？”
“你这是胡乱猜测！没有丝毫证据可言！”付惟一急道，他虽然怀疑雨川，但对于雨川是北陵锡的人这件事情上，他有些bao动，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从一开始，他被北陵锡带去打仗，就是计划中的事情，把北陵笙身边的人全部调走，搞半天是自己人想置他于死地？
顾梦祁摆了摆手，站得笔直，缓缓道：“那你刚刚就不是胡乱猜测了？真是可笑，如果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自己问雨川，来人，将雨川带上。”
听到她的话，狱卒目光看向了北至临，现在当家做主的可是北至临，顾梦祁的命令他们还是不敢贸然接的，对此北至临摆了摆手，示意下去带人上来，狱卒们这才将雨川带了上来。
在看到北陵笙的尸体还有北皇北后以及这么多人在审讯室的时候，雨川下意识被吓了一跳，随后她看到了顾梦祁，还有坐在她旁边付惟一，此时付惟一正一脸气愤，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现在应该是在找杀害北陵笙的凶手，似乎已经扯到了她的身上，看顾梦祁的神情和付惟一的气急败坏，两人形成鲜明对比，很显然是付惟一先行挑衅顾梦祁，还说了她，顾梦祁则是反驳。
“雨川拜见皇上，娘娘，四皇子、公主。”雨川行礼道。
北至临和林雯裳看到雨川这般模样，心中也是有些不忍，但有些事情并不是直接就能原谅的，所以他们只能将那些心疼的情绪收敛起来。
“雨川，朕问你，你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北至临询问道。
像是想到了什么，北至临又补充道：“如果你实话实说，朕会采纳顾将军的建议，免除你的死罪，送你出宫。”
雨川脸上出现了一丝惊喜，但又有些不确定的看向了顾梦祁，顾梦祁冲她温柔一笑，点了点头，她心生欢喜，点头道：“是三皇子，她让我保留大皇子下毒的证据，还有一些书信。”
明世棋一怔，随后很快地收回一切情绪，北怡君微微皱眉，有些许疑惑，北陵景微微眯了眯眼，嘴角微扬，木子玉一如既往的冷漠，没有丝毫的表情，北至临和林雯裳夫妇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升起一种无名火，而付惟一，此时有些落寞，雨川他虽然不是很了解，但是一个人的神情是无法欺骗人的，他知道她想要出宫，而她在说出三皇子的时候，眼中带着的也是肯定。
最主要的是，付惟一想要从顾梦祁的神情上发现什么异常，也好反驳，但事实上并没有任何异常，就连两人的互动都没有。
但他没有发现的是，在雨川说完之后，顾梦祁手上握着的折扇微微动了动，手也放松了不少，这是长舒一口气的表现。
其实，顾梦祁也在赌，赌雨川会说北陵锡，赌她是个聪明人，在那日审讯的时候，她就说过审讯室的事情只有审讯室的她们三人知晓，言外之意就是她希望雨川能够死守背后之人是北陵信之事。
现在没有任何照应便直接被带到审讯室，又有那么多人，她猜雨川应该会想到等下一定会问她背后之人的问题，而这个时候北至临极为聪明，并没有直接说出北陵锡的名字，而是问雨川背后之人是谁，还利用自己的方法给她承诺，此时雨川便会自动排除北陵信在外。
顾梦祁冲她笑和点头，也算是使用“美男计”，告诉雨川她在，同时也在提醒雨川，身为一国皇后身边的侍女，多少不会没脑子，不然北陵信也不会选择用她做双面卧底，做好一切之后，雨川面前的选择就很明显了。
北陵景，他就在这，嫌疑最少，雨川不可能选；北陵齐，和北陵景是一伙的，是属于自己人，雨川不会选；付惟一，他身为一个将军，又是北陵笙忠心之人，雨川更不可能选择他。
因此，讲这些全部排除掉，雨川面前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三皇子，北陵锡。
“雨川，你可确定了？”林雯裳问道，自己的侍女自己清楚，再问一次是为了看她的神情究竟是不是说谎。
雨川点点头，带着一丝期待道：“娘娘，我真的可以免除罪责吗？”
林雯裳看着她的神情，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向北至临，冲他点了点头，北至临手握成拳，他知道皇室的皇子不可能相安无事，但这种关系极好置之死地，真的是杀人诛心啊。
见时机成熟，北至临和付惟一都有些悲伤之时，顾梦祁手中折扇摊开，微微扇着，缓缓道：“所以付将军的猜测梦祁一一解释了，现在，就该说说真凶了，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真凶应该就是你，付惟一付将军。”
“你……”付惟一话还没说话，顾梦祁便伸手按着他，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继续道：“从一开始他来皇城的时候便已得知北陵笙被关押的事情，所以他猜测我会对北陵笙动手，借用他的话来说，所有人都知道他对北陵笙忠心耿耿，北陵笙对他是有知遇之恩、提拔之恩的，身为心腹是不会背叛主上的，可就连北陵锡这个亲弟弟朝夕相处这么多年都想置他于死地，更何况你付将军呢？或许很多人会疑惑为什么付将军会想要杀北陵笙，理由很简单，因为十一，比起这个主上，十一才是他真正在乎的人，是他的逆鳞，这也是导致付将军背叛的原因。”
顾梦祁顿了顿，在付惟一的肩膀上拍了拍，在场的其他人皆能看出在她说到十一是付惟一在乎的人和逆鳞时，他眼眸中流露出的那种情愫。
顾梦祁很满意付惟一的细微举动，折扇一开一合，继续道：“在两军交战的时候，北陵锡给了他一个任务，那就是杀了十一，然后代替十一进入我玉营之中，身为北陵笙的心腹，就算北陵锡是三皇子，甚至和自家主上走得近，他心里未必会服从，而北陵锡早就料到他的这种想法，便给了他北陵笙的书信，我想这件事情世棋应该最清楚吧？”
明世棋点点头，附和道：“回皇上，确有此事，如果世棋猜得没错的话，付将军那应该有大皇子的书信指令。”
顾梦祁笑了笑，缓缓道：“十一是他的孪生兄弟，一母同胞，这是和付家其他旁门兄弟是不同的，其他人虽然身上的血脉一样，但亲兄弟永远是亲兄弟，就像小景和君君，北陵锡和北陵齐，哪怕北陵锡再怎么样，但他从未做出过伤害北陵齐的事情，这一点大家应该都比我清楚，从小到大十一跟在小景的身旁，又被安排进了我羽玉军，刚刚付将军说十一的事情就连你父母都不知道，你又怎么会知道，但我想你应该是说反了，对于十一的情况，你要比你父母还要清楚。”
北陵景点了点头，如实道：“每次我回朝的时候，付家就会向我打听关于十一的事情，那个时候我时常能够看到暗处有一个身影藏着偷听我和付家人说话，而那个人正是付将军，除此之外，二哥也多次跟我说，付将军时常在军营中拿着一样东西发呆，还时不时地问我何时回来，我想付将军并不是想知道我何时回来，而是十一何时回来，几年前我回朝的一段时间里，总有人跟踪我，以我的能力其实早就发现了，但我并没有说，因为我知道跟着我的，是一个思念弟弟的哥哥。”
“付将军，你刚刚说十一收到你的信，明知道你的身份还来与你见面，我想说的是，他不是放任你为之，也不是我们提前计划好的，而是你是他哥哥，和你思念他一样，他在羽玉军的时候，同样想着家，想着你。”顾梦祁浅浅一笑，走过去拍了拍十一的肩膀，淡淡道。
随后，顾梦祁分析道，“也正是因为这份血浓于水的兄弟情，在付将军接到自家主上要自己杀自己的亲弟弟时，那一刻你懵了，甚至心生了一份反叛之心，不过出于身份，你还是照做了，可你没有和北陵锡汇报的是，你并没有杀十一，而是将他关押了起来，你来到我玉营之后，虽然你是为了执行任务，但实际上是为了看看十一生活的地方，十一身边的人，于是你看到了小七和程言，你被他们所感动，也替十一而欣慰，同时，你对伤害十一身边的人而感到愧疚，你的心中同样升起了一丝对北陵锡和北陵笙的厌恶和不满，你不想再做伤害十一的事情了，那天晚上你伤害程言虽然捅了腰间，但并未伤及要害，你同他说的话，也是为了拖延时间，为了等我，做出的样子也是为了给暗处盯着你的人看，对吗？”
“你说这些做什么？都是莫须有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因为十一背叛大皇子。”付惟一别过头，矢口否认。
顾梦祁点点头，对于这种傲娇的哥哥，她也不多说些什么，缓缓道：“你也别着急否认，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北陵锡应该已经知道十一并未死，甚至跟着我来到了北国，他担心十一坏事，应该给你下了通牒，让你再一次杀了十一，或许你也清楚，还有杀手追杀十一。”
说完，她的目光看向了十一，十一点了点头，将自己的袖子拉开，身上有些刀伤，这确实是北陵锡派人追杀他留下的痕迹，回想起那一天见了顾梦祁之后，他便极少出现在几人的视线中，一部分是因为暗中观察付惟一，一部分是因为要养伤，他身子骨有些虚弱。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十一手上的伤给刺激到或者是被顾梦祁说中了，付惟一瞳孔一缩，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十一的面前，抓真他的手，一脸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我明明处理掉了北陵锡派来的杀手，为什么还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