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玉国主将营
“徐某拜别将军。”徐统领从主将营中出来，拜别顾梦祁道。
顾梦祁点点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叹了一口气，一旁的临柯看着她的这副模样，担心道：“可是有什么发现？”
“很明显，内鬼不是他，要真的不是他的话，就危险了。”顾梦祁扶额淡淡道，自从休息了一晚上之后，她就感觉自己已经头疼好几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的药太重了。
临柯看着她，正想伸手帮她揉一下脑袋，但却被她躲开，眼中带着一丝黯淡，随后她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目光顺着望去，小七从这边走来，看来是百若闻那边已经解决完中毒的将士们了。
小七扶着刚刚上好药的胳膊，像是在思考些什么，低着头走着，在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自己，抬眸正好对上了顾梦祁的眼睛，他连忙小跑到顾梦祁面前，正欲行礼，直接被顾梦祁打断，随后跟着她走了进去。
回到营帐之中，临柯看了一眼顾梦祁之后便拿着水壶出去接水准备烧水泡茶，而小七则是站立在她的对面，等候发问，其实在顾梦祁找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思考了一些问题，今日突发事件，让人看起来有些异常，顾梦祁会找他来询问细节很正常。
顾梦祁看着他的胳膊，并没有直接开门见山，而是询问道：“毒都解了吗？”
小七点点头，回道：“解了，只不过有些弟兄们时间耽搁有些长，百大夫让他们好生休养一番。”
“嗯，到时候军中发放一些补品，这些天弟兄们也承受了不少。对了小七，我问一下你，关于十一除了身世以外，你还知道多少？”顾梦祁问道。
小七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在大脑中寻找了所有关于十一的记忆，随后缓缓道：“我知道的也不多，他是一个有钱人家少爷的贴身小跟班，但后来因为那个少爷太过于玩闹，两人走丢，在流浪了许久之后，寻找未果怕老爷责骂便想寻一门手艺，然后就来到了我们羽玉军，看起来这经历确实有些离谱，不过我们也是派人探查了一番，确实是一个有钱人家的下人，除此之外，并无别的。”
顾梦祁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会，又道：“十一可有姓氏？”
小七摇了摇头，肯定道：“好像没有，从进军营之后便一直都是以‘十一’这个名字待在军营。”
“小七你可知道一个人？与北国有关。”顾梦祁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名单，这是刚刚徐统领汇报的北国主将名单，盯着一个人名，沉声道。
听到她的话，小七微皱着眉，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一次北国军营的高层名单，带兵之人乃北国二皇子北陵齐，军师是北国四皇子北陵景，除此之外，北陵齐座下还有两名大将：左将军龙宁辛和右将军付惟一。
“北国右将，付惟一。”小七瞳孔一缩，有些震惊道，“将军是怀疑十一就是付惟一？”
顾梦祁摇了摇头，否认道：“不，付惟一是付惟一，十一是十一，只不过我在猜测，这个北国右将从我们敌对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一直都是左将龙宁辛在与我军对峙，而在我们没有来的时候，一直都是付惟一在攻城，我们以来付惟一就躲藏着没有出现，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一点确实耐人寻味，这个付惟一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小七沉思道。
顾梦祁拿起名单，回想起刚刚与徐统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交谈，择取重要的信息，缓缓道：“最主要的是，十一一直跟在我们身边，没有出过军队，但刚刚徐统领跟我说，他在见到十一的第一眼就感觉似曾相识，在仔细想想之后，发现十一和这个付惟一长相极其酷似，一时间他竟有些分辨不出来。”
小七一惊，像是想到了什么，惊讶道：“所以现在军营之中的并非是真正的十一？而是北国右将付惟一？”
“这只是猜测，如果十一不是十一而是付惟一的话，那么十一是从什么时候变换成付惟一的呢？今日你们巡查，如果是付惟一的话，他没理由救你们让自己身负重伤，一般来说遇到埋伏，有所伤亡是很正常的，但他却一直保护着你和弟兄们，行为极为怪异，在昨晚我同木子玉谈话之前也遇到过十一，那个时候好像并未有反常之举……”顾梦祁不断回忆道。
小七也陷入了沉思，她说得没错，要是真的是敌军大将的话，今日不可能会救他，况且今日之举并非刻意装出来的。
“慢着，并非没有反常，十一的伤是在雷冥山的时候受的，这几日一直都在守营，但昨晚上他的面容憔悴行礼颤巍，像是与人打斗受了很重的伤，刚刚徐统领也说了付惟一在攻城的时候被火箭以及垒石砸到过，所以他便一直在休养状态，或许他这不是在休养而是狸猫换太子，换到了我们身边。”顾梦祁眼眸一寒，冰冷道。
……
与此同时，另一边
在百若闻离开之后，李程言端着汤药走进了十一的营帐，之前在雷冥山十一受伤的时候，一直是李程言帮忙照顾，这一次十一又受伤了，作为兄弟的李程言自然是要过来看看，也顺便给他熬一下药。
看着李程言进入了自己的营帐，十一的眸子微微闪烁了一下，嘴角更是不经意地上扬，不过很快被压了下来，将袖子放了下来遮住刚刚包扎好的胳膊，顺手便接过了他手上的汤药。
“谢谢。”十一感谢道，嘴唇还有些发白的他看起来有些虚弱和痛苦。
李程言摇了摇头坐在他的身旁，看着他那虚弱的身体，调侃道：“你怎么回事？之前在雷冥山的时候受那么重的伤都要了半条命了都坚强着，现在中了毒就虚弱的跟个女人一样，我也没见顾梦祁虚弱成这样啊！你是不是不行了？”
“啊？我……可能是因为之前身子还没有恢复吧？”十一嘴角抽了抽，眼眸中闪过一丝阴冷，淡笑道。
李程言无奈地看着他，担心道：“没有恢复就好好养伤，一天天的整个军营就你和小七两个人每天就跟个不会累的人一样，一问你们，你两地回答一模一样，都说实力不够勤奋来补，但勤奋也要建立在身体之上啊，像我就吊儿郎当的，虽然现在好了很多，但也多亏了你和小七，你们说得没错，确实要努力，不让自己在乎的人失望，不过我有些好奇，十一你最在乎的人究竟是谁？”
“这……”十一欲言又止。
李程言像是看出他的扭捏一样，调笑道：“你该不会也有喜欢的人吧？”
“啊？怎么可能？哦对了，我也有件事情要问你。”十一突然转变话题道。
李程言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道：“你问吧。”
“你是不是很在乎顾……将军？”十一噎了一下，继续道，“是不是不想她和别的女子接触？”
李程言神情一怔，站起来有些慌乱道：“怎、怎么可能？我在乎她干什么，她爱和谁接触就和谁接触，只要不再伤害我姐就行了。”
十一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扬，沉声道：“我昨晚看见她和木子玉……”
“什么？”李程言猛地转过身来，把他吓了一跳，就连帐外的将士都忍不住侧头看向里面，吼道。
十一嘴角抽了抽，伸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帐外偷看的将士，轻声道：“我们出去说？”
李程言瞥了一眼看热闹的帐外将士，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情绪过于激动，点了点头，随后跟着十一走出帐外，在与帐外守卫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瞪了那人一眼，而十一则是嘴角上扬，眼眸中多了一丝玩味。
……
顾梦祁同小七两人理清了一下这段时间以来十一的所作所为，按照时间线来说，唯一有可能掉包的就是他们全部上了前线，而十一单独守营以及外出的时候。
“将军，我不太明白他到底要做些什么。”小七不解道。
顾梦祁叹息道：“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不过现在最担心的，应该是真正的十一去了哪里。”
“我们要不要试探一下这个冒牌的十一？”小七提议道。
顾梦祁眼神一亮，随后又黯淡了下去，缓缓道：“不可轻易试探，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营中，不是仅凭一张脸就能够做到的，这个付惟一没有我们想象中的这般简单，先走一步看一步，看看究竟要做些什么。”
“将军，我觉得快了。”小七预感道。
顾梦祁沉默着，目光一直盯着手中的纸，临柯也端着一壶热水走了进来，禀报道：“闻叔已经从十一的营帐出来了。”
顾梦祁点点头，没有回答，沉默了半炷香时间后，她睁大了双眼，在木子玉在的时候她一直防备着木子玉，是为了不让人误会，最主要的是那个时候她身旁一直会有人提醒她不能乱来，但自从木子玉走后，那个用行动提醒她的人安安分分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已经离开自己视线许久，最主要的是以他和十一的关系，十一要是受伤了，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阿柯，程言呢？”顾梦祁站起身来，有些激动道。
临柯摇了摇头，想起前两天还不断粘着自己骚扰自己的李程言在这两天好像消停了不少，平时晚上都会在她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但今晚上好像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顾梦祁看了一眼小七，吩咐道：“小七，你先回去，这件事情先放在心里不要走漏风声了，阿柯，我们去看看程言。”
“是。”小七点头道。
说完，顾梦祁带着临柯两人出了营帐，在出门之前，临柯还不忘指了指烧开的水壶，小七会意，将烧开的水壶拿了起来出了营帐。
一路来到李程言和凌憧的营帐，但令顾梦祁有些失望的是，营帐中只有凌憧一人在擦拭着他的兵器，而李程言却不见踪影。
“程言呢？”顾梦祁询问道。
凌憧将手上的长枪放下，正欲行礼却看到了临柯的眼神，直接回答：“他去后勤那端药给十一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会应该还在十一的营帐中。”
顾梦祁点了点头，沉声道：“凌憧，守好营。”
“凌憧明白。”凌憧恭敬道。
顾梦祁不再多说些什么，带着临柯出了营帐，在离开之际，凌憧有些疑惑地看着临柯，只见临柯冲他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些什么，凌憧有些纳闷，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从凌憧的营帐出来之后，顾梦祁带着临柯两人快步走到十一的营帐，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帐外，询问守卫道：“李副将和十一统领可在？”
守卫弓着身子行礼，摇了摇头，指着一个方向，如实道：“回将军，统领带着李副将往那个方向去了。”
顾梦祁没有回复他，心中暗道一声“坏了”，与临柯两人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加快了速度，往守卫指的方向奔去，留守卫一人有些懵，守卫是玉军，所以在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之后，前往了王远营帐。
……
十一带着李程言并没有向着两军对峙的那片荒原走去，而是绕过了荒原来到一片小树林，这是边境唯一的树林，相对来说比较寂静，四周也没有人偷听，是个谈事的好地方。
因为是自家兄弟的缘故，李程言对十一没有任何防备之心，就这么跟着十一来到了稍微有些深的林中，林中的虫鸟之声能够很清楚地听见，半夜的温度还是有些寒冷的，本来就没有穿多少，甚至回营帐脱下自己盔甲的李程言身上仅一件单薄的便衣，来到这里还的确有点冷。
正欲开口的时候，十一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神情有些冰冷地看着他，嘴角挂着一抹笑容，调笑道：“还说我呢，你这身子也挺虚的啊！”
李程言有些无奈道：“你看看你，因为受伤盔甲都没脱，你再看看我，一身单薄的便衣，你要是像我这样，你看你冷不冷，还别说，确实好冷嘶……”
说完，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这样的他，十一反而笑了起来，笑声隐约回荡在这片树林之中，还别说，怪渗人的。
“笑屁啊！有事说事，说完了我还要回去休息呢！你说你要是带一壶酒，我好歹陪你喝点，知道你肯定心情不是很好，但这太冷了，早知道我把御赐的那件金丝甲船上了，虽然对我来说没啥用，但穿着挺抗寒的。”李程言满眼后悔道。
十一明白似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难怪刀伤不了他……”
“你嘀嘀咕咕些啥？快点说顾梦祁和木子玉两人咋了？是不是做出了一些过分的事情了？我一猜就是这样，她怎么敢的？对不起我姐我绝不轻饶她！”李程言一想到顾梦祁和木子玉两人这些时间里的所作所为，气愤道。
十一看着他那自个脑补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禁感到好笑，像是想到了什么，淡淡道：“或许你应该多多相信顾梦祁。”
“我就知道你会帮顾梦祁说话，她要是不突然冒出一个木子玉，不突然和木子玉走那么近我或许就信了，但是这半个多月，她和木子玉就跟欢喜冤家一样，我觉得我能信吗？”李程言越想越气道。
十一无奈一笑，摇了摇头，然后走进，面对着面看着李程言，然后微微弓了些身子，向前倾着，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我看到顾梦祁和木子玉抱在一起，顾梦祁恳求木子玉回皇城，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李玉歌，所以李程言……你应该相信顾梦祁对李玉歌的爱。”
“什么？你……”李程言眼中带着不可思议。
目光缓缓往下移，停留在自己腰间，在那里，一滴又一滴的温热血液往下流，他睁大了双眼，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十一，因为在自己的腰间，一把匕首全部扎进了他的腰间，而操控这把匕首的，正是十一。
月光下的十一露出了一丝坏笑，声音嘶哑道：“当时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和你一样怀疑顾梦祁是不是背叛了李玉歌，但后面证明我是错的，她对木子玉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保护李玉歌，虽然我不知道她们俩的感情如何，但我相信这样一个顾梦祁，李玉歌没有理由不爱，而你身为她的弟弟，却处处怀疑甚至伤害她，既然你这般不喜欢顾梦祁，那么就让我将她和你姐彻底分开，放心吧，黄泉路上，顾梦祁会来陪你的。哦，对了，还有你的阿柯。”
“你要对她们做什么？”李程言突然目光一狠，想要挣脱却无能为力道。
十一看着他腰间的匕首，冷笑道：“别做无谓的挣扎，这把匕首之上，可含有北国剧毒，看到四周了吗？这里可埋伏着不少弓弩手，所射的弩箭，都是带着剧毒的，而且这里离军营，可是有一段距离的，想不想看看你讨厌的顾梦祁被万箭穿心的样子？”
说完，动了动手中的匕首，李程言疼得冷汗直流，身体使不上力，在刚刚说话的时候，十一扎了他一刀，甚至点了他的穴道，眼前这个实力在他之上的人，绝对不是十一。
“你放心，她不会来，你死了这条心吧。”李程言嘴角溢出黑色鲜血，咬牙道。
十一微微一笑，淡淡道：“我说过，你应该相信顾梦祁，毕竟她是整个营帐最在乎你的人。”
“你到底是谁……”李程言冷声道。
十一笑了笑，将匕首从他腰间拔了出来，又给他捅了一刀，眼眸阴冷。
“北国右将，付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