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得到明世林已死的消息,为了让营中士气高涨起来,顾梦祁将此事告知了兄弟们,在得知消息的兄弟们也是开心地庆祝了起来,老实说对于经常出皇城执行任务的羽玉军来说,这一次真的太容易了。
毕竟,还没真正交战,对面已经有分崩离析的征兆了,正所谓擒贼先擒王,雷冥山连王都没了,就算二当家明世城接替了首领的位置,但以他们对明世城的了解,其实不太放在眼里,这一点倒是被顾梦祁给训斥了一顿,对于顾梦祁来说,不管敌人是什么样子,都不可以掉以轻心。
要知道,这种整日花天酒地的,最会耍阴招,不怕他来正面刚,就怕他背地出阴招。
看着底下的人一个个低着头,主动加强防备,顾梦祁挑了挑眉,其实他是将这话说给李程言听的,在说话期间他一直观察着李程言的神情,但他似乎对这一点丝毫不在意,而是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临柯身上。
程言喜欢临柯,似乎成了一种执念,这种眼神倒是与我有些相像呢……顾梦祁抿嘴一笑,心中想道。
在安排好之后,顾梦祁回到了营帐之中,和往常一样坐在李玉歌的身旁,看着正在看书的李玉歌,他那有些躁动的心也随之平静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走到自己的包袱那,而在他起身的时候,李玉歌微微仰着头,见他往包袱那走去,瞬间明白了什么。
之前晚上做了不少,但是那小型弓弩还没有全部完成,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为了以防万一,给李玉歌的防身弓弩必须要早些做好,不知道为什么,从知道明世城掌管雷冥山之后,他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安,即便是有人将雷冥山目前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知,但暗处的事情有些时候可说不准啊。
就和他所说的,明世城这种整日花天酒地又是命机阁的人,阴招还会少吗?
像是看出他心里有事,李玉歌缓缓将书放下,侧过身来看着他一脸认真地雕刻着木块,每次当她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他身上的时候,他那极其细微的神情变化都能够被她一眼看透,现在亦然如此。
“别担心,我在。”在他将木块放在一边开始磨弩箭的时候,李玉歌轻声道。
看似认真实则有一丝精力放在李玉歌身上的顾梦祁在听到这一句话之后,瞥了一眼旁边的慕雅,见她似乎没有听到,也是微微点了点头,手中的动作亦然,但身子却软了一些,没有了刚刚那般紧绷着。
对此李玉歌也是温柔一笑,扭头看向了慕雅,此时的慕雅和她一样正盯着顾梦祁做弓弩极为认真,在李玉歌看着她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好在她及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将目光从顾梦祁的手上移到李玉歌那。
李玉歌瞥了一眼营帐床边台子上放着的东西,慕雅点点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走到那边将台子上盖着的布掀开,因为有些时日的缘故,所以带来的玄曦琴上面也落了些许灰尘,慕雅掏出一块手帕,将上面的灰尘清理干净后,抱着琴放在了李玉歌的身边,而李玉歌也是在她去清理琴的时候弄好了方琴的架子。
顾梦祁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之意,李玉歌则是坐在那边,看着他正看向自己,垂眸看着琴弦,抬手在琴上轻轻拨动了起来。
悠扬婉转的琴音从李玉歌的指尖传出,比起刚刚听到的话,是让顾梦祁的身体放轻松,现在则是让他的心放轻松了下来,听着琴音,他静下了自己的心,继续了手中的事情,琴音从营帐中传出,外面正在训练的将士们手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琴声。
虽然听不懂琴里所表达的意思,但是却能够让他们的身心安定下来,这些天的疲惫也是一瞬间清空。
要说十一他们不是很懂,可李程言又岂会不明白,这首曲子,平日里自家姐姐很少弹奏,小时候也只有母亲在的时候会弹奏给母亲听,他和李齐简都没有这等待遇,但现在却弹奏给顾梦祁听,要知道这首曲子,之前听母亲说过,不可轻易弹奏,因为这首曲子,是给自己心中最爱之人。
以前李玉歌最爱之人是母亲,现在最爱之人是顾梦祁。
想到这里,李程言低下了头,之前在新兵考核的时候李玉歌就和她说过一些事情,但现在,他知道李玉歌是真的喜欢顾梦祁,不管是现在弹奏的曲子还是其他方面,顾梦祁一直是李玉歌最偏爱的人,就连他这个亲弟弟都比不上。
可有些事情,一旦进行了,是改不了的。
风平浪静了两天,在这两天里,顾梦祁一直在照顾李玉歌,晚上也没有乱来,两人相拥而眠,白天的时候他会准时给她做饭,然后带着一队人马去附近探查一番,白政亦这两天也是亲自过来汇报了情况,但究竟真正的意图是什么,顾梦祁和李玉歌两人都心知肚明,并没有点破。
本就已经完成了大半的弓弩也在顾梦祁这两天一空闲便拿着图纸捯饬,现在也完美的收工,将做好的两把弓弩交给了李玉歌和慕雅两人,两把弓弩相对来说,李玉歌的更加精致和小巧,毕竟媳妇和半个兄弟还是有区别的,这一点慕雅自然明白得很。
对于自己能够拥有顾梦祁的手工艺品,慕雅已经很开心了,不会要求太多,本来她是想要调侃顾梦祁这次的手工做得倒是要比新婚之夜的那根木簪好太多,但看到自家小姐的眼神,瞬间背后发凉,将调侃的话变成了称赞的话。
“可以啊姑爷,这弓弩做得要比那些工匠做得还好诶!”慕雅看着李玉歌,称赞道。
虽然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但是这确实是她发自内心的称赞,也不知道是不是嘚瑟的缘故,她在临柯的面前也秀了一圈,结果人家临柯刚把剑举起来,慕雅就直接怂了,看得顾梦祁有些哭笑不得,现在他们四个人,排除身份方面,估计最底端的就是慕雅了。
顾梦祁走到李玉歌的身旁,看着她此时正拿着弓弩仔细观察,以为她这是不会使用,微微一笑后便挪动到她的身后,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身子有些僵硬之下,双手握着她的双手,然后两人站定,手把手地教李玉歌如何使用弓弩。
“咻”的一声,极短的一根弩箭从弓弩之上发出,直接对着吃饭的桌子便刺了过去,瞬间弩箭尖头便顺着桌子的表面划了过去,直接扎在了营帐的柱子之上,桌子也瞬间劈开成两半,看得慕雅张大了嘴巴。
看着这杀伤力,顾梦祁微微皱了皱眉,看样子并没有达到他的预期,和任泉轩之前给他看的相差太多了,不过这一次动手确实也要比上一次得要好很多,将脑袋埋在李玉歌的肩膀上,本就不大的弓弩被他绑在了李玉歌的手踝处,然后将衣袖拉了拉,将弓弩完全盖住,其他人也看不到,小型轻巧又携带方便。
绑好之后,顾梦祁的手放了下来,就这么后背抱着李玉歌,不管成亲多久,不管他在外面面前如何,在李玉歌这,他不是时时刻刻想待在床上,就是一有机会便占她的便宜。
对于这一点,李玉歌前期会挣扎一下,可时间久了,习惯了他这做法,慢慢地就没有什么反应了,反正现在该丢的脸已经丢完了,现在是在顾梦祁的地盘,防备心也没有太严重。
久而久之,临柯和慕雅两人也是习惯了,临柯是一直冷冷清清得没有什么变化,慕雅则是从当初的喜悦激动,转变成嫌弃,不过还是有些欣慰的。
“将军,云知县和元主簿求见!”军帐外,手下人禀报道。
听到这话,顾梦祁从李玉歌的肩膀上起来,缓缓道:“带他们过来。”
说完,松开了抱着李玉歌的手,看着刚刚被劈开的桌子,有些无奈,不过这个时候云司和元志海两人不在县衙里面处理事情反而跑到驻扎营这里,想必是出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顾梦祁和李玉歌两人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皱起了眉,在手下将云司和元志海两人带到营帐中的时候,顾梦祁已经坐在了主位之上,临柯和慕雅两人则是处理掉了桌子的“尸体”,找人搬了一个新的桌子过来,李玉歌则是守在炉子旁等水烧开,准备沏茶。
但很显然两人并没有来这喝茶的想法,一进营帐,顾梦祁便看到了眼眶微红看起来有些沧桑的云司,在他身旁的元志海精神状态看起来也有些不太好。
“将军,云司有一事请求!”还没等顾梦祁开口,云司笔直的跪了下去,声音哽咽道,看起来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元志海也跟着他跪了下去。
顾梦祁被吓了一跳,也是连忙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到两人身边,将两人扶起,但两人却纹丝不动地跪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情况下,他只能去猜测。
能够让云司这般的怕是只有一件事,顾梦祁弯下腰,问道:“可是闻楚歌出事了?”
元志海抬起头,本就将顾梦祁奉为神的他此刻眼中更是钦佩不已,想到自己的兄弟,更是拼了命的点头,看得顾梦祁差点以为他被莫海空附身了。
叹了一口气,顾梦祁沉声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正准备开口说话,元志海身旁的云司一时没有撑住,直接倒在了地上,吓得元志海也是大喊了出来,顾梦祁捂着头,叫来了十一,十一将云司搬到了自己的营帐中,百若闻和莫海空两人第一时间抵达十一营帐,替云司把脉。
顾梦祁和元志海以及李玉歌她们站在旁边,焦急地等待着,半刻钟以后,百若闻收了东西,起身禀报道:“回将军,云知县这是气急攻心,再加上劳累过度,身子有些吃不消便晕了过去,让他多休息一会然后让空空抓点药即可。”
顾梦祁点点头,转身看向了身旁的元志海,缓缓道:“发生什么事了,刚刚大婚不应该是如胶似漆吗?怎么会弄成这样?”
元志海看着床上躺着的云司,眼中带着一丝心疼,回忆道:“事情是这样的,三天前……”
三天前·云府
对于刚成婚的夫妻俩自然是时时刻刻恩爱着,哪怕是云司和闻楚歌这种年纪也不例外,因为之前两人分隔太久,云司之前又一直忙里忙外的,所以在成婚之后云司听了顾梦祁的话,将手中大部分事务交给元志海以及刚上任的县丞去处理,自己则是抽空出门逛了逛,想把之前两人的时间慢慢补回来。
在花竹楼待了几年的闻楚歌虽然一直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但毕竟是青楼女子,就算是有顾梦祁暗中放出来的感人故事,也有不少人在云司的婚礼来祝贺的,但仍然有些人是瞧不起闻楚歌的。
因此,走在路上,云司的身份太过于瞩目,就算是街边的小孩都认识,一身便装的他虽然没有顾梦祁这般年轻帅气,但却有着他这个年纪的成熟稳定,还是有不少人为之侧目的,不过在看到他牵着闻楚歌的手,有些嫉妒的人便开始暗中议论纷纷。
云司在经过顾梦祁的指导自然是不在乎什么,更何况现在他能够娶到自己心爱之人就已经不奢求什么了,只要两人还在,便是最幸福的日子,但闻楚歌却不这么认为,当初便是因为云司的身份,她狠心将他拒之门外,过了这么多年,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当看到云司大张旗鼓的为自己赎身又带着聘礼过来求亲,一时被爱情冲昏头的她心一软便答应了下来。
和云司成亲确实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在成亲之后日子也过得极为开心,花竹楼的妈妈也是真心待她,时不时过来探望她送点她喜欢吃的东西,待在云府还好,可一出去,多多少少还是能够听到一些闲言碎语的,对于闻楚歌来说,可以议论她,但绝对不能说云司得半点不好。
就像现在,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闻楚歌下意识便想松开云司的手,却被云司牢牢地抓住,他可是看到过顾梦祁如何抓李玉歌的手,多多少少还是学了一些的。
“不要在乎外界评价,我只在乎你。”云司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
一句话,断了闻楚歌想要松手的念头,脸颊通红,微微低下了头,看得云司心中大动,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之前对于玉梦两人的恩爱有些苦涩,现在当自己也有了之后,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街道却有些不太平。
在两人秀恩爱的时候,周围的人纷纷惊恐地散开,云司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抬起头目视前方,迎面走来的,是邻县一个穿着华丽,右手上带有一只玉戒的土财主,在土财主的身后还跟着一堆人,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的,在看到两人十指相扣的时候,二话不说,甩了甩手,身后人瞬间便冲了上去。
在街道的一个簪子铺旁,不少人瑟瑟发抖地看着中间的两人,云司躺在地上被土财主踩在脚下,在他们的旁边,闻楚歌跪在地上哭泣,本就长相极为清秀,此时哭得梨花带雨,更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楚歌,你看看你喜欢上的人,又穷又弱,怎么能够配得上你?论家势论背景,我们才是门当户对!再说了,是谁说卖艺不卖身的?难道你跟我说的都是屁话?”土财主眼睛一眯,狠狠地踢了躺在地上的云司,嘲笑道。
无能为力的闻楚歌眼神冰冷,痛哭道:“我就算是死都不会嫁给你!你若是伤了他,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土财主冷漠的笑了笑,走到她面前蹲下,右手掐着她的下巴,狠毒道:“你放心,他不会死,但是会被我折磨,折磨到你肯嫁给我的那一天。”
“混蛋!”闻楚歌眼神绝望地看着躺在地上已经被打的无力说话的云司,对土财主骂道。
在土财主正想对云司做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从不远处冲上来几个人,身手不凡直接将土财主和他的人制服下来,还顺便敲掉他的几颗牙,然后将其赶走,小心翼翼地扶起趴在地上的云司,等元志海带人过来之后,将已经昏迷的云司和闻楚歌交给他,随后便转身离开,在离开的时候,还特别叮嘱在雷冥山没有被除掉之前,两人少出门。
元志海点点头,自然明白这几个人是顾梦祁安排在暗处的人,应该是个江湖组织,不过现在他可顾不了这些,在看到云司受伤之后,他可是心疼不已,连忙背起云司带着闻楚歌回到了云府,今日之事元志海觉得顾梦祁应该是知道的,现在各方防备都极为严格,能少打扰就少打扰吧。
请了大夫,大夫说都是外伤之后,元志海也是松了一口气,带人下去抓药,将外伤涂抹的草药交给闻楚歌,毕竟上药这种事情交给闻楚歌会比较好。
看着床上的云司,闻楚歌眼中的泪不听使唤地落了下来,咬着唇给云司上着药,想着这些年来自己接待的人,因为是花竹楼头牌的缘故,所以接待的人非富即贵,有不少想要娶她的人,但都被她以“卖艺不卖身”为由拒绝,谁能想到,今日竟会出这种事情。
闻楚歌一时间自责不已,云司娶了她本就败坏了不少他这些年在雷县的名声,现在又因为她受此伤害,她害怕,害怕有一天自己待在身边会害了他,以前一直期盼着要是云司勇敢一点自己就嫁给他,可现在真的勇敢了,她也嫁了,所要面临的事情却更加得复杂了起来。
或许云司不在乎,可她闻楚歌在乎,没有一个女人是愿意看到自己心爱之人受此折磨的,就算是铁血心肠的女人也会有一丝动容。
在元志海抓药回来之后,副手在后院熬药,闻楚歌将元志海叫到门外,轻轻关上了门让云司好好休息。
“小海,或许没有我,云司会更加幸福轻松一点。”闻楚歌抬头看向了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叹息道。
或许元志海有些不聪明,但听到她的话,心中瞬间敲响了警钟,连忙道:“不可以,楚楚你可不要乱来,也不要胡思乱想些什么,要是你消失在云司的生命中,我相信,云司会立马辞官,然后一个人默默发疯,现在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你了,我现在只求你们俩好好的……”
默默地听着他的话,闻楚歌没有出声,小时候便是他们三个一起长大,元志海这个人的性子她也知道,对她和云司两个人更是掏心掏肺,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或许是想通了,在两人都沉默了许久之后,她平视着前方,看着后院的竹子,浅笑道:“我不会离开他的,这辈子都不会……”
听到她的话,元志海也是松了一口气,在处理好一切之后,回到县衙处理手中的事物,但令他有些苦涩的是,待云司醒来之后,在府中疯狂地找闻楚歌,但却不见闻楚歌的身影,两人这几天更是把雷县翻了个遍,云司这几天通宵也没吃几口饭拼了命的找,可却没有闻楚歌半点身影。
无可奈何之下,元志海想到了顾梦祁,这个神一样的人,或许他能够找到闻楚歌,所以便带着好几天都没有休息的云司来到了驻扎营,以至于云司直接昏迷倒地。
……
“事情就是这样了……”元志海将他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道。
顾梦祁点点头,看向了李玉歌,只见她皱着眉,淡淡道:“闻楚歌不会离开云司。”
“郡主的意思是楚楚并没有丢下云司,而是另有原因?”元志海心中带着一丝欣喜道,只要闻楚歌不是主动离开,相对来说会好些一些,不过如果是这样,消失了几天的闻楚歌到底在哪里?
李玉歌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顾梦祁,顾梦祁眯了眯眼,缓缓道:“或许,应该好好问一问那个找事的土财主,阿柯。”
“属下明白。”临柯目光一寒,恭敬道。
顾梦祁拍了拍元志海的肩膀,缓缓道:“现在,等云司醒过来吧。”
“楚楚那边?”元志海像是有些不太放心道。
“放心吧,必然是毫发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