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钟，曲亦瑶在外面流连后回到这里，将高跟鞋蹬落，她仰躺在厅的软床上，精神还很清醒，夜场里的狂嗨历历在目。
她始终是一个喜爱自由狂放的人，两个月来在这间房子里，释放过她的乖戾、愤怒、温柔，最后顺从，有人用如水冰冷的手一点点将她驯化了。
像是脖子上戴了镣铐的流浪宠，魏凉吟牵着她走过热闹都市，穿过人群，进入深重欲望之地，一旦跳下去就别想不沾一羽的回来。
她表面看似大大咧咧，实则一点没忽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转变。
取出热烈的枫色口红涂在双唇上，她赤着脚走去那人的卧室，扭转把手，推开，床上温香软玉的人呼吸均匀，那盏灯温柔包裹着她。
曲瑶蹲在床边，膝盖并拢，脸埋在其间，不能纵情打扰她，也不想离她更远一点，就驻留在这儿好了。
阳光叫醒画眉，画眉在窗外聒噪，闹醒清晨的时钟，魏凉吟睁开眼睛，视线清明。
她伸手关掉床边的灯，余光瞧见睡在地板上的某人，又冷又硬的，睡得很不安稳。
“曲小姐，起来了。”她道。
梦里一阵轻柔的声音，曲瑶抬手抚上额头，很糟糕的磕到床头柜上，“啊……”她应声而醒，猛地坐起，头发乱糟糟的。
满身酒味，魏凉吟皱眉。
“啊，早啊吟吟，昨天他们带我去玩了，没想到回来那么晚。”曲瑶理了理自己的乱发，起身把魏凉吟的轮椅推了过来，“要我帮你吗？”
“谢了，我自己可以。”她掀开被子，戴好戒指，身子轻微挪动。
曲瑶看见她微抬起的腿，本还宿醉朦胧的脑子顿时清醒，惊道，“你好很多了呢！”
魏凉吟点头，坐上轮椅自顾自离开，一会儿要叫张嫂来换床单了，受不了卧室里的酒气。
早餐间，曲瑶留意着对面那人，短短两个月，魏凉吟在她心里已经和那张轮椅融为一体了，想象不出她站起来后会是什么模样。
此外，她总觉得这两天魏某人对自己很冷淡，难道是做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事吗？是因为魏薇走那天在她身上留下吻痕了吗？
“吟吟，你身上的痕迹好像消了哦……”她看着魏凉吟光洁的脖子。
“是啊，很快。”那人道，面容毫无波澜。
那看来不是因为这个，转念一想，难道是因为现场连线那事吗？又问道，“吟吟，昨天…节目组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干嘛啊。”
“在办公室啊。”魏凉吟道，没有愠色。
那看来也不是因为这事，那会是什么呢？曲瑶怎么也想不明白。
“鼎悦那边在准备给你出专辑的事，会把你包装成唱跳演艺都行的艺人，你以后要转变观念，不要把自己当成什么都不是的小演员。”魏凉吟清冷道。
“知道了。”曲瑶点头，印象中这好像是头一次，魏凉吟在餐桌前教育她。
“记得你今天什么行程吗？”魏凉吟又道。
“记得，新闻发布的会。”
“一会儿你直接去鼎悦，那边的化妆师会给你包装，然后陈情和赵媛媛会陪你去现场。”
“好。”
迅速吃过早餐，曲瑶拿好自己的包和魏凉吟道别，对方冷淡回应。
她开着minicooper出郊区，去到鼎悦，上次来这儿的记忆还在，为了强见魏凉吟一面，拦截她来了一段即兴rap。
想着想着就笑出声，正欲去电梯那边，只见走廊里摆着好大几幅高清画报，其中有几张是上次她在费池那儿拍的，很像私房照。
她按了楼层按钮，电梯门合上，这时有人挤了上来，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姐姐。
“曲亦瑶？你怎么来公司了啊！”那人道，“我是初妍，老是听人说起你，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呢。”
“嗯之前忙着在外地拍戏，刚回来没多久，幸会啊~”曲瑶笑道，初妍她是听说过的，当代抒情歌手。
两人不尴不尬的到第二十层，曲瑶率先去了化妆室，几个专业化妆师已经在等着她了。
他们给曲瑶弄的风格和那时在费池那儿的差不多，时间漫长，这之后还要挑衣服，最后打扮成了一个高挑靓丽的美御姐。
下午的时候，陈情和赵媛媛带她去发布会现场，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媒体和粉丝，曲瑶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差点被周围疯狂的人抓瞎眼。
“小姐姐！我从你综艺出道时就喜欢你了！”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子嘶吼道。
哈？我怎么不知道啊，曲瑶想，她出道四年多了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唯粉。
人群反应太过激烈，拿着手机相机卡擦卡擦拍个不停，混乱间，曲瑶看见有几个西装男把迷妹们拨开了，呵，她也有保镖了呢，是从魏凉吟那儿借的吗？
大步流星进入会场，她高跟鞋踩得光滑地面清脆回响，在李自聪招呼下坐上了自己的位置。
如果说曲瑶以为自己出现的时候人群够激烈，当她看到杨梓萱和张焕来时，才知道什么叫吼得撕心裂肺，令人发指。要不是杨梓萱那么多保镖拦着，她可能会被剥光…
万众瞩目中，杨美女坐到她旁边，另一边是李自聪。
发布会开始时，现场媒体相当躁动。
“李导你第一次拍这种擦边球的题材，有信心拿到高票房吗？万一观众不买账呢？”
“我对这个电影很有信心，尤其是信任我的主演们，一个帅哥，两个美女，哈哈哈哈…”
“杨梓萱小姐，你出道七年从来没拍过百合类的大尺度戏你怎么适应的？”
“天生的，哈哈哈…以后有这种戏也可以找我，我戏路很宽的。”
噗，糟糕的台词。
“听说你和张焕因为这部电影结缘了，是真的吗？”
“有待证实。”
……
一连串的问题几乎都是甩给李导、张焕、杨梓萱，甚至背后投资方都问过了，曲瑶无人问津。
她保持着完美的笑容一路陪跑，到最后快结束的时候，某台娱乐记者突然揪住她来了个措手不及。
“曲小姐，听说你是被鼎悦后面的老板包氧的是吗？因为她你才拿到沈然这个角色！”
……
“曲小姐有权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后面的陈情道，“这属于极其私人的问题了，和电影无关。”
现场一时混乱，这个人打了头阵后，剩下那些早就想爆这事的全都蹦出来针锋相对，曲瑶一个字都没说，全程微笑懵逼。
外界喧闹，此地独幽，魏凉吟今天特地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在办公区里忙过一上午后，她倚着拐杖日常复健。
行路的灵活度比以前好很多，能轻轻抬腿走一小半步，练过半个时辰，她倚在草坪的躺椅上小憩，阳光从眼眉溜到颈间。
手机闹过很多次。
“老板，陈氏那边的文件你什么时候来签字？”来自江舒雅。
“明天。”
“魏总，初妍的巡回演唱会打算什么时候安排？”来自刘桦。
“优先做曲亦瑶的专辑。”
“度假村几个意向合作方的意见是，飞盈开的条件太苛刻了，想再联合商榷商榷。”来自柳明谦。
“继续吊着他们。”
……
魏凉吟合上手机，此时阳光正好，她回到屋里拿出魏薇在学校做的那只风筝，一个人在草坪拎着风筝线，她跑不起来，手里的风筝也没法展翅高飞。
忽然起了一阵秋风，扫着落叶扶起丝线，一点点的，那只蝴蝶起飞了，从她手里飞出很远，一番旋转后挂在了远处的树枝上。
她撑着拐杖一步一步过去，这是一颗银杏树，底下散着金色的落叶。
有些乏了，倚着树干轻轻坐下，却见土壤里有什么东西在微闪，好像在呼唤她去捡起一样。
那是一只许愿瓶，经年沉睡后露出头，里面有一张纸条，文字还模糊可见，“成年后还是妈妈的女儿。”
记得这是十年前写下的，十七岁时这里还是一片矮树林，父亲把这里改建成了今天这样。
时光如白驹过隙啊，不去拼凑那些记忆碎片，她把纸条塞回瓶子里，倚着拐杖起身，右手腾出来去够落下的风筝线。
纸蝴蝶被卡在树枝里，她稍微使了点力气，脚下却忽生一个趔趄，拐杖往左歪了下，她手指紧紧抓着老旧树干维持平衡，最后膝盖还是直直跪在了地上。
嘶……感觉到腿上一阵刺痛，原来是地上的许愿瓶碎了，一块脏玻璃扎在她小腿上。
她捂住腿翻了个身，靠着树干紧紧喘气，眼见有血从皮肤里渗出来，扯下外衣拧成条把伤口上面的位置系起来，这样血小板可以更快使破口凝结。
晚来风急，曲瑶在陈情和一众保镖护送下离开发布会现场，她成了这些媒体人眼里的香饽饽，随便拍张她慌不择路的图，再加上一篇无中生有的文稿，就能变成一则猛料。
车上，陈情不断嘱咐她，“不管那些人怎么说，你不回答，保持微笑就对了。”
“我今天就是这么做的啊。”曲瑶道，她倒不是很担心自己，娱乐圈里一大堆有黑历史的人还活跃在荧幕上，她反而担心会连累到魏凉吟的名誉。
“陈姐，我今天还有其他行程吗？”
“没有了。”
“那送我回魏总那儿吧。”她道。
“好……”
驾轻就熟了呢，赵媛媛开着车先送陈情回了鼎悦，然后开到郊区把曲瑶送到。
“回去路上小心。”曲瑶道，她看这阴暗的天色恐怕是要下雨了。
“好，你快回去吧，以后有的忙呢。”赵媛媛道，开车走了。
她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去魏家别墅，草坪上空无一人，连车库那边也没声音，穿过平层落地窗四处搜寻，魏凉吟并不在，还在公司那边吗？
曲瑶坐在厅的沙发上等候着，一边等一边刷最近的微博，自从这电影宣传开始炒她和杨梓萱的CP后，她涨了很多黑粉，张焕甚至在她和杨梓萱那张合照下面评论，“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没有姓名。”
评论一数的心疼焕哥。
她看笑了，转而又翻一遍自己的微博小号，这个号自从创建以来发了有十来条微博，全是奇奇怪怪的暗示
针，喜欢；午夜泳池，喜欢；胶囊，还是喜欢；你玩飞镖的样子真性感。
哪儿哪儿都喜欢，陷入爱情里的人看这些是甜蜜，不懂的人看到这些字眼只会觉得她是受虐狂。
时间快到八点，张嫂那边的人来了又走，餐厅里的饭菜已经凉了。
曲瑶等不及给魏凉吟发了消息
你在哪儿？应酬吗？
晚饭好好吃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