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交插入小宫女的胸口时,嫣红的血顺着刀柄从楚栖桐指缝里流出来,楚栖桐永远记得那小宫女抓着她的手腕,眼睛里盛着的疑惑与茫然。
其实疑惑的又何止小宫女自己?楚栖桐也不明白为什么程雁昭会要她杀掉那个明明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宫女呀,只是为了弟弟,她必须得听程雁昭的话。
小宫女的手终于还是无力的垂了下来,浓烈的血腥味几乎要淹没了楚栖桐的感官,就是这个时候,程雁昭握住了楚栖桐的手,他的手极凉,却奇迹般的止住了楚栖桐的颤抖,程雁昭就这么握着楚栖桐的手将匕首从小宫女的胸口拔了出来。
看着小宫女的身体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楚栖桐有些颤抖的手握住了程雁昭的袖子,在程雁昭月白袖口处留下了一个带了血的手印。
程雁昭并没有怪罪楚栖桐,他甚至直接在自己的衣裳上擦掉了刀尖上的血,他牵着楚栖桐的手,弯了弯腰,在楚栖桐耳边分外温柔的道:“这样做才是乖孩子。”
楚栖桐还是头一次近距离感受到血的味道,刺鼻的血腥味让她的头脑都有些发懵,只是程雁昭就站在她的身后,她一步也不能后退,只是她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对着程雁昭开口问道:“为何你要我杀那个宫女?”
彼时的楚栖桐和程雁昭还不熟悉,大抵是因为见识到了程雁昭的心狠,楚栖桐和程雁昭说话的时候,声音是有些颤抖的。
程雁昭深深地看了楚栖桐一眼,他的眼睛里晦暗不明,那是楚栖桐看不懂的情绪,程雁昭说:“乖孩子是不该胡乱问问题的,不过你既然问了,那我这次告诉你也无妨。以前你是这凤栖宫里不受宠的公主,可是从今天以后,你就是皇上手心里的金枝玉叶,正如你所说的一样,将来你还要坐上那个最尊贵的位置,所以你的一生应该是完美的,不应该有污点的,她见识过你的狼狈与不堪,所以她必须死,不只是她,将来等你真的登上那个位置的时候,所有见识过你狼狈的人都得死。”
楚栖桐从来没有想过程雁昭给自己的答案,竟然会是这个,若是真的按程雁中所说的那样,那么整个大楚王宫以后…那时候的楚栖桐尚还年幼,没真正认识到程雁昭的狠辣,对程雁昭后来的话没放在心上,也不知道后来程雁昭是不是看出了楚栖桐的不在意,他带着楚栖桐去了镇国侯府的地牢,用地牢里的犯人给楚栖桐上了一堂毕生难忘的课。
在大楚臣子私建地牢是违法的,镇国侯府的地牢就在程雁昭的房间下面,若是去地牢得经过三道机关,而那座地牢与其说是镇国侯府的,倒不如是程雁昭一个人的,顺着楼梯走下来,就能闻到血腥味还有酸臭味,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
程雁昭还是一身月白,只不过下来楼梯以后,程雁昭就将楚栖桐抱了起来,楚栖桐看着他镶着暗金色云纹的靴子踏过了地上的血迹,一步一步的进了地牢深处。
也许是地牢里的血腥味太重了,又或者是惨叫声过于凄惨了,楚栖桐实在是怕极了,她挣扎着想要从程雁昭怀里下来,想离开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可程雁昭却按住了她的肩膀,程雁昭说:“尊贵的公主殿下鞋子上是不能沾上血迹的,画儿还是乖乖听话,别惹了臣不高兴。”
说起来程雁昭说话的声音算得上温柔,可是楚栖桐却感觉自己的后背微微有些发冷,越往地牢深处走,血腥味就越重,楚栖桐怕的揪紧了程雁昭的衣服,程雁昭却没再开口安慰她,程雁昭抱着楚栖桐在一个地牢门前停了下来,有两个侍卫模样的人帮他推开了们。
那扇门的背后是淌了一地的鲜血,有一个人手脚都被用极粗的长钉钉在了墙上,他整个人都干干瘦瘦的,皮包骨头的样子,眼窝也深深的陷了下去,远远的看起来就像披了一层人皮的骷髅,楚栖桐被这一幕吓得闭上了眼,程雁昭却伸手将楚栖桐的眼皮扒开了,程雁昭说:“画儿,把眼睛睁开,你看着这个人,以后那些见过你狼狈与不堪的人都是这个下场。”
大约是听到了程雁昭的声音吧,挂在墙上的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睁开了眼,他怒视着程雁昭,他动了动嘴,大约是想骂程雁昭吧,只不过发出来的却像是类似于野兽的嘶吼声,以前楚栖桐还小,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现在想来,大约是程雁昭将那个人的舌头割掉了吧。
程雁昭一点儿也不在乎那个人的反应,他就指着那个被钉在墙上的人,面不改色的对楚栖桐解释道:“这个是我母亲当年的侍卫,也算得上为数不多对我好的人吧,但是他错就错在见识过了我在侯府里猪狗不如的日子,他错就错在不仅见识到了我的狼狈,还同情了我,是他当年一个馒头救了我程雁昭的命,可也是他现实到了我最不堪的时候,所以我把他挂在这儿,告诉我,当年我也曾有过那么一段不堪的过去,也告诉他同情心是这世界上最可笑的东西。”
“不过说起来我也要感谢当初他的一个馒头,如若不是他,恐怕现在我程雁昭还要和野狗抢吃的,画儿,心软是最要不得的东西,以后你的目光是那个位置,而我会先行一步替你扫清所有的障碍,我护着你,但是你也要学会护着自己,因为我程雁昭从来不会和废物为伍,如果以后你让我看到你的懦弱,那么,这也差不多就是你的下场了,因为我就是这么一个自大的人,这辈子我都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如果你让我败了,那我就只有杀了你了。”
正是程雁昭这番话,给了楚栖桐决心,也给了楚栖桐永不回头的信念,也成就了现在的楚栖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