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听易长笙说宁妆魇的时候,楚栖桐就心有不满,但念在这终究是宁妆魇和易长笙之间的事,楚栖桐便一直没开口,可如今听着易长笙夹枪带棍的话,她实在忍不了了。
就是平日里宁妆魇再怎么强势,在楚栖桐这里也只是一个比她小两岁的小姑娘而已,楚栖桐不允许她在自己面前受了委屈。
楚栖桐停住了脚步,她将宁妆魇扯到了自己的身后,然后直视着易长笙的眼睛道:“刚刚我不说话,是敬你是魇魇师弟,我不想同你计较,但现在我实在不能再忍下去了。”
“不管你以前和魇魇怎么相处,但现在她宁妆魇是我的人,我希望你说话注意一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也请你心里有个度,我的姑娘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欺负了去的。”
楚栖桐说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大,却掷地有声,就连在场三个人中对她最熟悉的宁妆魇都被她镇住了。
以前听楚栖桐提起她同宁嫔发脾气的时候,宁妆魇只当是一个笑话,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像楚栖桐这么一个温柔到说话都细声细语的人会对别人发脾气。
可今日真正见到楚栖桐同易长笙说话的语气,宁妆魇才终于信了原来楚栖桐她也会生气的,见楚栖桐因为自己同易长笙呛声的模样,宁妆魇心里暖暖的,此时她恨不得直接将楚栖桐抱进怀里。
易长笙也没想到那个一直站在宁妆魇身边一言不发的小姑娘竟然会回过头来堵自己的话,他看着楚栖桐微微有些怔愣,过了片刻,他唇角微微上扬了几分才道:“姑娘,你是在开玩笑吧,你就是再接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欺负宁妆魇呀。”
楚栖桐看着易长笙一副明显不愿意认账的模样,她脸色沉了沉,又道:“就是说也不行,现在请你马上给魇魇道歉,不然依你的身份,我只需要动动手指,你就翻不了身了。”
楚栖桐说话的时候,她朝着易长笙的方向走了两步,她不及易长笙高,可气势上却一点儿也不弱,她在易长笙面前站定,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玉牌在易长笙面前晃了晃。
她手里的玉牌宁妆魇见过,那是证明她身份的玉牌,玉牌上琉画二字是成安帝亲手刻上去的,这世间仅有一块,做不了假。
宁妆魇以为,楚栖桐站出来呛易长笙几句,已经很了不起了,却没想到楚栖桐竟然会拿自己的身份压人,虽然他们江湖和朝堂一向没什么瓜葛,甚至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所有人都知道,若是朝廷真的打定了主意要剿灭哪个门派,并不是什么难事,更别提是找一个人。
以前宁妆魇见到的楚栖桐都是一点儿公主架子都没有,她似乎跟本就不知道该怎么用自己的身份,就是平日里婢子们做错了事,也还得让楚明鸾来帮她管教,宁妆魇着实想不到低调如楚栖桐,有朝一日竟也做的出拿身份压人的事。
易长笙更是没想到楚栖桐竟是公主,他看着楚栖桐的目光微微有些复杂,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对不起师姐,我嘴贱惹您不开心了,我下次一定注意,还请你别放在心上。”
易长笙道歉道的可以说是十分顺畅了,绕是楚栖桐也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易长笙不会这么简单就道歉,甚至说他根本不会道歉,楚栖桐也并没指望他会老老实实道歉,之所以搬出身份来,也只是她想替宁妆魇出口气而已。
出人意料的,易长笙竟然真的道了歉,楚栖桐突然有些不知道下面的话该说什么了,易长笙这种人,若不是真的怂包,那就一定是一代枭雄,不知道为何,楚栖桐在他身上分明看到了几分程雁昭的影子。
这个世界上,有权有势的男人不少,可能屈能伸的却不多,楚栖桐忍不住多看了易长笙两眼,可易长笙却垂下了头,摆出了一副战战兢兢真心认错的模样,倒是让楚栖桐看不出什么来了。
楚栖桐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程雁昭说过的一句话,他说:“画儿,你记住,一个人的行为愈是天衣无缝,那他就越是有问题,因为只有心里有鬼,他才会刻意不让自己有一丁点儿差错。”
后来,楚栖桐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温婉贤淑的公主,正如程雁昭说的那般,她平日里每一步迈多大的步子都是计算好了的,她成功将自己装的天衣无缝,却也彻底丢掉了自己的自由。
而面前的易长笙虽然一举一动看起来像极了一个纨绔子弟,可楚栖桐在他眼睛里分明没看到一丁点儿玩世不恭的意味,他的眼睛亦不是风月场里的乐师们惯有的桃花眼,还需要用胭脂来增添妩媚。
一个人能不顾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将自己化成风月场里的乐师,看似行事随意却还能屈能伸,楚栖桐愈发感觉这个易长笙不简单,这个时候,楚栖桐甚至开始怀疑,这易长笙起初进明火教就是有目的的,而他表现出来的不学无术也是故意的,楚栖桐忍不住想,若是这易长笙同程雁昭狭路相逢,谁能更胜一筹。
得罪这样一个人对楚栖桐来说实在是一点儿好处也没有,易长笙已经给了台阶,楚栖桐就干脆顺着台阶下了,她重新牵起了宁妆魇的手道:“我希望你能记住,宁妆魇是我的人,我们两个之间并没有什么谁不甘愿,我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关于宁妆魇的不好。”
话说完了,楚栖桐保持着起初的气势转过了身,不再去看易长笙,而是直接拉着宁妆魇朝着远处走去,这易长笙身上有许多的疑点,让楚栖桐越看越不明白,她心里盘算着要让程雁昭多留意一下这个人,这种人若是没有纠葛还好,若是真的是敌人,就实在是有些棘手了,不得不说,这易长笙还是第一个让楚栖桐感觉可以同程雁昭相提并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