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朝皇宫,福宁宫偏殿外。
一身穿碧蓝色锦袍的削瘦男子跪在地上,面朝殿门的方向,身板挺得笔直。
烈烈阳光之下,他的额头微微渗出一层薄汗,脸颊微红,可嘴唇却干裂异常,泛着不正常的白色,衬得他虚弱无比。
他咬着牙,眼睛直直地瞅着大殿之内,拳头握得极紧,眸中渗出腥红。
这时大太监高乐从殿中走了出来,望着男子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三殿下身体不好,还是先回去吧,陛下他心意已定,不会见你的。”
高乐说的肯定,看着钟温楼那般憔悴的面容,心里也有些不忍。
钟温楼一咬牙,把喉中的血腥味咽了下去,抬眼看向高乐:“父皇不见我,我是不会回去的。”
“三殿下,您这又是何必呢,要是伤了身体,苦得可是您自个儿。”
钟温楼看了一眼高乐,咬着牙没有说话。
“唉!”高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又回到了殿内。
钟德文瞧见高乐进来后,冷着嗓子说道:“他不肯走?”
高乐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就让他跪着!”钟德文怒道。
站在殿中的钟启玉抿了抿唇,往殿外看了一眼,咬了咬牙,突然跪了下来。
“父皇,还请您对苏大人网开一面!”
“连你也要为他求情?”钟德文怫而怒道,“你别忘了,他可是要杀你!”
“儿臣不是为了苏大人。”钟启玉抱拳抬头看向钟德文,“儿臣是为了三弟,他身子一向不好,又在这太阳地里暴晒,儿臣担心……”
“你住口!”钟德文红着眼睛冲着钟启玉大骂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竟软弱到如此地步,你把他当成弟弟,他又何曾把你当成哥哥过!”
钟启玉被钟德文骂得愣住了,他从没见过父皇对他发这么大的火气。
钟德文深吸一口气,不耐烦地看了钟启玉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滚吧滚吧!朕不想再看到你!”
钟启玉心里发堵,有些委屈,他最后默默地看了钟德文一眼,转身离去。
钟德文见钟启玉端庄高俊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再怎么样,也是他亲自教出来的。
看来太子还得再多些历练。
钟启玉走出大殿后,便看到跪在门口的钟温楼,他微微眯缝着眼,脸色苍白中又有些暗沉,拳头握的极紧,似乎在努力地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三弟,你还是回去吧,父皇他……”
钟启玉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钟温楼凉飕飕的眼神硬生生地给逼了回去。
钟启玉语塞片刻,看着钟温楼叹了一口气。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钟温楼见他就像见了仇人似的,总是有意无意地针对他。明明小的时候他还是很喜欢和他亲近的,总是哥哥哥哥的叫着。
“三弟,我问你一句,那天皇家猎场的刺杀是你安排的吗?”钟启玉凝视着钟温楼道。
钟温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罢了。”钟启玉瞳孔一寒,悠然道,“我知你是不会说的,我倒不如去问苏大人。”
“你……!”钟温楼气血突得上涌,堵塞着他的咽喉,指着钟启玉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一黄门匆匆朝这边跑了过来,高呼道:“陛下,奴才有事禀报。”
高乐从殿内走出来,愠怒道:“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公公,方才天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苏大人畏罪自裁,服下毒药,已然不在了。”
“你说什么!”钟温楼突得站了起来,说话间一口浓稠的鲜血吐出,整个人朝下倒了下去。
高乐急得大喊:“来人!快!把三殿下抬到殿后,宣御医!”
钟启玉蹙着眉头见着众人把昏迷中的钟温楼抬走,犹豫了一会儿,转头换了一个方向离去。
……
等钟温楼醒来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人竟然是他的堂姐钟芊芊。
钟芊芊见钟温楼转醒后,便柔声问道:“三弟,你感觉怎么样?”
钟温楼咽了一口唾沫,润了润自己干裂的的喉咙,沙哑着嗓子说道:“还好。”
钟芊芊扶着钟温楼坐了起来,在他身后垫了两个枕头,让他靠在枕头上,而后又端起桌上的一碗药,递到他跟前:“先把药喝了。”
钟温楼伸着软弱无力的胳膊就要去端那碗药,钟芊芊这时叹了口气:“我来喂你吧。”
“多谢长姐。”钟温楼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钟芊芊一勺一勺地把药全都喂到了钟温楼的嘴里,目光柔和地看着他道:“你昏迷的时候,皇叔他来过了,见你暂无大碍,这才离开。”
钟温楼听到钟芊芊的话,微微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苏大人那边,你放心,有长姐在,定会把他的后事操办好。”
钟温楼微微颤动了几下眼里,露出了眼眸的一角,内里尽是灰白:“多谢长姐了。”
“你不必谢我,苏大人之前是我父皇的近臣,之前也对我多有照顾,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钟芊芊悠悠说道,“你放心,至于苏家的其他人,皇叔是不会迁怒于他们的。”
钟温楼闻言扯了扯嘴角,心里万般凄凉。
父皇他当然不会迁怒其他人,他若是对那些跟过先帝的老臣做的太过,只会令其他大臣心寒,觉得他冷酷无情,知恩不报,杀了那些老弱妇孺对他并未任何好处。
从一开始,他要的就只是外祖父一人的性命,外祖父身为文臣,却豢养私兵,他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想必他这次刚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把那些兵收为己用。
所以屠族大可不必,只需抄家即可。
恨只恨他现在才看清楚这些,白白害的他外祖父枉死。
“三弟,逝者已去,你也不必伤心了,身体要紧。”钟芊芊一脸担忧,满面慈祥,自是真情流露。
“苏大人高风亮节,想必在地下也会受人尊敬的。”
说到这里,钟芊芊顿了顿,转头看向钟温楼,欲言又止。
“长姐要说什么就说吧。”钟温楼淡淡道,他早就猜到钟芊芊的到来是有目的的。
“本来你刚醒来,我不该问这些的,可如今苏大人已死,线索已断,福安郡主又生死难测,我只好替崇武王来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