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孙子还小着呢,身体又不好,您倒下来了,谁照顾他?”洛洛又低声劝杨大娘。

    杨大娘抬头看着孙子,心中难受至极:“家里粮食本来够吃的,可是……可是他爷要拿粮食接济其他人……”

    洛洛闻言一愣。

    这个时代,用自家的粮食去接济别人……这等于是拿自己的命去救别人。

    杨大娘抬头看了看时间:“闺女,你走吧,今天我老头子要回来,让他看到你,又是事。”

    “那我走了,实在饿得很了,就剥个花生吃。”洛洛走时,又抓出一把生花生放到桌上。

    杨大娘想去追,可是这会心悸手抖,根本走不成路。

    杨大娘默默垂泪,将花生全部塞到孙子的口袋里:“藏起来,别让你爷看到。”

    小孙子想了想,剥了个花生塞给杨大娘:“奶,你吃。”

    杨大娘只肯吃一个,剩下的给小孙子:“我去把肉藏好,让你爷看到,就保不住了。”

    洛洛从杨大娘家里出来,迎面看到一辆嗄斯69吉普驶来,挂着白底红字的车牌。

    见到这种特殊车牌,洛洛侧身让到路边。

    欧阳远从吉普车上跳了下来,一进家门就往厨房走去:“家里还有什么吃的?”

    杨大娘冷着脸不说话。

    欧阳远在厨房翻了翻,找到一袋子粗粮,倒出一小半,把剩下的大半袋拎了出去。

    “你要送去哪?”杨大娘终于出声,“你孙子还病着呢,你就不问一声?”

    欧阳远看了一眼瘦瘦的孙子,有些愧疚,硬着心肠:

    “咱们好歹还有一口吃的,可是我那些老战友的家人,却快要饿死了。以后饭里多兑些水……”说完,他拎着粗粮往外走。

    杨大娘没有去追他,因为知道追上也没用,只是恨恨地瞪着欧阳远的背影:

    “你眼里只有他们,就没我们?难道我们就不是人,我们就不会饿吗?”

    欧阳远的身子顿了一顿,终究还是上了车子。

    眼见车子走了,杨大娘低低地哭了起来:

    “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我甚至把自行车票都卖了,换回了这么些……你不声不响的就拿走一大半……每年的津贴一大半的拿出去给别人……可有想过我们?”

    她的小孙子不敢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洛洛并不知道,这位杨大娘就是曾来看过她的那位‘石油大队的干部’欧阳夏的亲生母亲。

    方才看到的那辆车子是属于欧阳远。

    因为才拿出两块肥皂给家里,这张自行车票洛洛打算以后再拿出来,免得吓到爷奶。

    扒红薯要两天的时间,扒完之后还得把红薯入地窖,过窖的红薯才香甜。

    扒红薯是孩子们除去过年最开心的时节,因为可以随便吃。

    将红薯在衣服上蹭蹭,也不管有没有蹭干净,一口咬下去。

    香甜的红薯发出咔嚓的声音,如同在吃水果。

    孩子们的脸上便会浮起笑容。

    整个地头都会响起孩子们的笑声。

    大人们直起腰,转身叮嘱身后的孩子:“少吃些,晚上睡觉爱放屁。”

    “红薯好吃。”孩子们往往这样回答,又咬着另一块小红薯。

    红薯每亩五六千斤左右,产量还是挺高的,但不易保存,国家不收。

    所以红薯才是真正的主粮。

    红薯不易保存,低于10度会冻伤,易发黑斑病,温度高于15度又很容易发芽腐烂。

    洛洛家就在地窖里储存一部分,一部分切成片晒干,磨成红薯粉。

    在家忙碌了三天,洛洛又回到县城。

    她给蒋文柏与何主任各带了五十斤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