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偏北,天黑得早,天亮得也早,再不睡晚点儿真就天亮了。
肖芙娘起身,动了动坐得发麻的身体,往床边走去。
但真正躺到床上去了,她反而睡不着了。
刚刚庄承跟她说的那个关于百里将军的故事,就如同放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播放着。
他们的这一生,太苦了。
良久,她出声。
“庄承。”
“怎么还不睡?”
“再跟我说说他们的事情吧,百里将军和百里夫人死了,那其余人呢?”
“扶风说他们是百里将军的徒弟不是吗?他们又是怎么来的?”
“记得我说过,他们在经历第一次的事情后,搬进山里了吗?”
“记得。”
“或许我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没说清楚,其实他们在山里住了有十几年。”
“搬进山里之后,村民们也要下山采买的,有一日,下山采买的人听到了婴儿的哭声,有孩子被扔在半山腰了……”
那个孩子,就是扶风。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被扔在山里,随时都有被狼叼走的风险,村民们于心不忍,就把人捡回去了。
百里将军再回来的时候,见到了他。
百里将军心里很清楚,这个新的生命,代表了新的活力。
他脑子里有了一个想法。
他想盘活这些失去亲人的村民,他想抚慰他们的悲伤。
于是,他每次回来都带回一个孩子,那些孩子无一不是被家人所丢弃。
有了新的生命活力注入,村民们确实也换了一种新的精神面貌生活。
孩子们也在这里快乐成长。
除了死去的两个儿子之外,百里将军和百里夫人再没生过一儿半女。
夫妻二人都把这些捡回来的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在养。
“那为什么你的位置……”
肖芙娘说了半句就没再说下去了,但庄承懂她的意思。
“一来,他们不要这个位置。二来,我是最适合的人。”
“嗯?”
“和先生是这样说的。”
“和先生,他如今……”
肖芙娘想,自打今儿来到军营之后,就从来没有听说过和先生这个称呼,也没有听说过什么军师的存在。
“也死了。”
“他……又是为什么?”
肖芙娘喉头艰涩,问出口的话无比艰难。
“病逝。”
没等肖芙娘再问,庄承就主动说了起来。
“和先生与安大夫是多年知己,昔年,得知和先生生病,安大夫就来了北疆,直至现在。”
怪不得……
肖芙娘心里的疑惑被解开了。
之前她听扶风说起安大夫以前的身份之时,还曾经好奇过,为什么已经到了那个位置,却选择来到北疆军营。
对于医者而言,并非军营不好,也并非当军医收入不多。
而是为了一事。
医术。
在军营里当军医,能接触到的伤患确实很多,但都是相对单一的。
军营里的汉子天天操练,小病小痛很少有,大多都是上战场所受的伤,也就是外科医生。
脑子里还在乱糟糟地想着这些事情,身旁的男人开口了。
“还有什么好奇的?”
肖芙娘还真有事想问。
“刚刚那个叫却因的亲兵,我看她不太像亲兵。”
不知道怎么说,肖芙娘就莫名有一种感觉,同样是亲兵,却因和浣竹很不一样。
“嗯,她是不太像。”
“啊?”
身旁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她叫和却因,是和先生的亲孙女,从小学的东西和普通人不一样。”
“和先生的亲孙女?”
“对。”
肖芙娘有些惊讶,而后则是恍然。
真是怪不得,她就说,她从却因身上看到一种莫名的矜贵,跟浣竹的区别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