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医疗研究
迷迷瞪瞪间，有人在惊慌，悲恸的叫她的名字。
“沈凝……”
“沈凝，你不要丢下我，我们还没有到孤儿院，我还没有带你回去，你别睡……你坚持住啊，不要睡，我们还没到。”
“你不要丢下我。”
这次的疼痛远超以前的每一次，沈凝知道自己是真的熬不过来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活了，但是疼的时候还是觉得疼，在他的怀里抽搐。
她吐血不止。顿时间，整个车厢里都是那浓烈的血腥味，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反复刺激着每一个人的嗅觉。
“别吐了……我求你了，别吐……”
“马上就到了，你别睡，睁开眼睛，看看啊……”
“小九哥哥带你回去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丢开你了。”
“小九哥哥……”她倒在他的臂弯里，头偏向一边，血流了一地。
她听不到他说了什么，不断叫他，“好好……”
“活下去。”
“忘了……我。”
他的手上也染满了血，他给她胡乱地擦，可她吐的血太多了，怎么都止不住。她的脸被弄脏了。
他怎么都擦不干净。
等到沈凝的话音一落，车厢里的光线骤然间就阴暗了下来。
她的手也无力的垂落下去，那双半阖着的眼，也慢慢地闭上。
此刻。
她就毫无生气的躺在他的怀里，连挣扎都不会有了。
她的身体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克制不住的悲恸撕裂了他的胸腔，他的眼睛发红，给她擦脸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他继续给她擦脸，低声呢喃自语：“睡吧。”
“我知道你很累了，我也知道你很痛。我知道你是一直为了我们才苦苦支撑到现在的，累了就睡吧。以后都不会再疼了。”
“不怕不怕啊，没事的，睡着了就不疼了啊。”
前面开车的司机也差点落下泪来。
霍胤然眼眶里溢满了泪水，一滴滴的砸到她脸上。
他还在安慰她，就像是小时候柔声哄她睡觉一样。
“小九哥哥陪着你，我不走。这一次，我再也不走了。你放心，有我在你身边，不会有人吵到你睡觉的。乖，不怕不怕……”
“这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再也不会了……你好好睡吧。”
他喋喋不休的说着，但怀里的人已经没了意识，彻底失去了生命，怎么还会回应她？
没有。什么都没有。
万籁俱寂。
他一点点的抱紧了她，让她在自己的怀里睡得舒服一点。
他假装告诉自己，她还在，她只是睡着了。
等到了孤儿院她就会醒了，她想看看他们相遇的地方。
她一定会醒来的。
她只是太累了，她没有死，她才舍不得丢下他呢。
她怎么会死呢？
她就是睡着了而已。
司机还在继续开车，可霍胤然抱着她的尸体，他心脏早就痛得木然了。
他们才到孤儿院，可是已经太晚了，沈凝已经永远的沉睡了过去。霍胤然低声说，“我们到了啊。”
“睁开眼睛看看啊……”
“不要再睡了， 好吗？你不是想回来看看吗？”
“为什么你还不醒来呢？是真的那么累吗？我们到了……啊。”
他的情绪再次一点点的崩溃，巨大的痛楚交错在全身，痛得让他茫然。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还不醒来。
同时，孤儿院还到了一波人，便是初韫为首的医疗团队。
霍胤然就和没看到她似的，抱着沈凝下车，她已经不在了。
他还是要让她来看看。
初韫带着人拦住了他，她眸色很淡，“节哀顺变。”“让开。”
霍胤然没什么语气，但身上也都到处是血，那张脸惨白到透明。
他抱得很紧。
初韫摇头，“抱歉，这个只怕不行。你怀里的人答应，她死后让我把她的尸体带去研究。”
“她吃过我的特效药，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没有效果。”
所以……
这是连尸体都要被夺走的意思吗？
尖锐的钝痛穿心而过，霍胤然抱着她的身体，他怔在那里，已经和疯了没什么两样，偏偏却冷静得过分。
他很陌生的盯着初韫。
“你骗我。”
他怎么可能让初韫把沈凝带去研究？沈凝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尸体都奉献出去。
她才不会。
她是他的。
他绝不会交给初韫的。
初韫也不急，早有准备。
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沈凝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她坐在床上，对着镜头说话。
“小九哥哥我知道你知道我死了，你会很难过。可是，请你把我的尸体交给初医生。我是因为胃癌而死的，我也想让初医生去研究我的身体，到时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于这样的癌症。”
“小九哥哥，原谅我，这是我最后的自私。我想让那些得病的人都活下去，初医生是好医生，我愿意让她解剖。”“你一定会支持我的对不对？我的小九哥哥，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答应我，等初医生带着视频来找你的时候，你就让她带我走吧。”
“我爸爸或许会难过，但那就麻烦小九哥哥多安慰他啦。”
“小九哥哥……”
寥寥数语，霍胤然被定在了那里。
他抱着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抖动，心脏好似被生锈的长钉刺穿。
没有最痛，只有更痛。
他的目光近乎眷恋的留在视频上，那是她还鲜活的模样。
他的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连站都站不稳了。
大脑只剩下了空白。
为什么？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她死后，连尸体都不给他。
她要让初韫将她解剖，拿出去医学研究。
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为什么要管那些人的死活，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呢？
就算吃了特效有又有什么关系？和她……
她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啊。
“我不……”他往后退。
初韫看着他，“沈小姐说过了，你不会拒绝她的所有要求。”
“可这不一样！”他失去了理智，红着眼睛，厉声大吼。
初韫：“有什么不一样的？她想为医学事业尽一份心，你难道要违背她的意愿？”
“她知道你不会答应，所以特意录了视频给你。”
霍胤然颤抖着声音，“那是她答应的，不是我……”
他喉咙又是一哽，说不下去了。
她怎么可以这样。
她从来就没有告诉过他要把尸体捐出去，她一直不说……
隐瞒到了最后。
她就是笃定，他不管怎么样都会答应的。
好一个先斩后奏。
可是啊……
正如初韫所说，她知道她的所有要求他都会答应，他不会拒绝的。
他就再也说不出来拒绝的话了……
世界静默了好几秒钟，他一直低垂着眼，看着怀里安睡的她。闭着眼睛，恬静而美好。
她或许还没有走远，她是不是也会看到他拒绝初韫了呢？
她会难过吗？
一定会的吧。
霍胤然想了很久，才强撑着身体，万般眷恋不舍的把沈凝交给了初韫的人。
他颤颤巍巍地道：“我把她……交给你了。”
“放心，我们会尊重她的。”
初韫不打算多说，让人带着尸体上车。
霍胤然在孤儿院的门口站了很久，身影几乎要融入这浩荡的天地之间。
他出神的盯着自己手上黏糊糊的血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好像。沈凝没有走。
她只是被带去治病了。
好像，他和沈凝从来就没有分开过。
他静默了很久，才撑着身体往孤儿院里走。
每一步，都沉重如灌铅。
眼前的一草一木，都带着熟悉的记忆。
他有些愣神，记忆被拉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眨眼间，好像回到了那个淅淅沥沥的雨夜里。
他听到有人同他说。
“你……疼不疼啊？”
“吃颗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