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话在喉咙间翻滚几遍,最后还是被她强咽回去。

    两人都没有开口。

    暧昧却在车厢里流窜。

    无声静谧。

    男人的手指轻轻落在她脸颊上,温柔地摩挲。

    微凉的指尖让她顿了顿。

    他的身体,差到这个地步么?

    在她印象中,他的手向来温热潮湿。

    挣扎良久,她还是低声说了句:“你该好好静养。”

    陆行简深深吸了一口气,端坐的身躯陡然松懈下来,软软地倚到她的肩窝。

    “嗯。”

    苏晚晚僵直着身子,并没有推开他。

    两人的呼吸深深浅浅地交织在一起,彼此身上的香味也互相掺杂,分不清彼此。

    在这漆黑一片的车厢里,只是片刻的软弱,没有人知道的。

    她欺骗着自己。

    交叠依偎的两人,就像情深意重的一对伴侣。

    而实际上,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也不该有。

    这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皇帝。

    而是一个虚弱得需要依靠的普通人。

    马车缓缓停下时,两个人还依偎在一起没有动。

    苏晚晚低声说了句:“我该走了。”

    陆行简缓缓坐直身子,可能是牵扯到伤处,咳嗽了几声。

    马车外的李总管关切地问询:“皇上,可是伤势加重了?还能撑得住吗?”

    苏晚晚却闻到一阵血腥气。

    她挑起马车侧帘,陆行简唇上那抹深色显得分外刺眼。

    他咳血了?!

    “李总管,李总管?”苏晚晚面色大变,赶紧喊人。

    李总管迅速进到车厢查看,神情凝重:“只怕是一路颠簸得内伤加重了。”

    “苏姑娘,您看,还是让主子尽快卧床静养吧,老奴让太医过来。”

    苏晚晚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好。”

    刚下马车,却看到被侍卫隔开的一个身影。

    苏晚晚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止。

    眼神慌乱地闪躲开,不敢与那个身影对视。

    萧彬不是应该在屋子里养伤吗?

    怎么出来了?

    陆行简跟在她之后下了马车,迈着四方步稳稳当当地往苏家门口走。

    见苏晚晚愣在马车旁,还特地停下等她。

    “晚晚,走吧。”

    苏晚晚抑制住心脏的狂跳,尽可能装作若无其事往门口走。

    跨过门槛的时候还是被绊了一下。

    走在她前面的陆行简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及时伸手捉住她的细腕。

    “看着点路。”他低声说。

    语气带着淡淡的不悦。

    握住她手腕的手却没再松开。

    苏晚晚感觉那手就像炙热的烙铁,烫得她浑身难受。

    整个人都紧绷着。

    “松手。”她低声抗议。

    陆行简淡淡看了她一眼,“我需要扶。”

    苏晚晚不再说话了,手上稍稍用了点力气。

    左右进了自家宅子,也不至于闹得人尽皆知。

    苏晚晚自我安慰着,快速领着他去了二进院。

    陆行简被安排住在二进院的东厢房。

    这里原本是父亲苏南的书房。

    太医很快到来,诊断过后皱眉:“伤势有些反复,这几天不要移动,卧床静养到完全康复才行。”

    苏晚晚又详细问了他的伤势状况。

    太医倒是一一解答:“当初是被强弩射中,虽然没有穿透锁子甲造成外伤,内伤却不轻,心肺有些受损。”

    “要想完全康复,得休养三个月左右,切不可再剧烈活动。”

    苏晚晚呼吸停了一拍,

    这么严重?!

    那他半个月前还跑到苏家?

    今天又折腾了大老远一趟,只是为带她回城。

    她本想离开东厢房的脚步顿住,又走到床前去看他那有些苍白的面容。

    陆行简只是静静躺在枕头上。

    眉心微微蹙起。

    感觉到床前有人,睁开双眼看过来。

    两个人静静对视。

    苏晚晚不由得想到那年他中毒卧床休养的日子。

    那时候他们都还是半大孩子,却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现如今,他们似乎比那个时候更亲密,却又好像更加疏远。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安静,像极了当年,她坐到床前的椅子上,等着汤药熬好送过来。

    “你先睡会儿,药好了我叫你。”

    陆行简没有说话,而是拉过苏晚的手,十指交缠握着,缓缓闭上眼睛。

    苏晚晚垂眸,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心想,他与夏雪宜在一起的时候,也会这样握住她的手么?

    在不同女人之间享受不同的刺激和温柔,想来他很乐在其中吧。

    男人么,左拥右抱是天性。

    他高高在上。

    女人对他而言,不过是唾手可得的东西而已。

    之所以对她不肯放手,大概是享受那种偷情带来的刺激和新鲜。

    李总管端着药碗进来的时候,苏晚晚趁机抽出手。

    陆行简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李总管要上前帮忙他还不让。

    苏晚晚见僵持住,心头骂了句:臭讲究。

    还是上前托住他的肩背把他扶起来。

    平日里如青山一样挺拔的男子,这会儿倒像是菟丝花,靠在苏晚晚的肩头,乖乖等着苏晚晚把一汤匙一汤匙的药喂进嘴里。

    李总管强忍着笑,脸上不敢表露半分。

    心道,哎呦喂。

    伤最严重的那几天,某人也没见如此柔弱不能自理。

    ……

    第二天一大早,苏晚晚把苏家这边的人都重新做了安排,绝大多数都转移到附近她母亲的一座嫁妆宅子里。

    给侍奉陆行简的人腾出空间,也避免出现什么问题。

    也让人去告知喻夫人一声,约在茶楼见面。

    喻夫人却带来一个惊天大消息:“听说当今圣上的生母一直养在浣衣局,如今安仁伯主张迎回生母颐养在宫里。”

    苏晚晚如同听到晴天霹雳。

    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急着离开,却被喻夫人拉住:“我家老爷让妾身给晚晚妹妹传个话,务必阻止此事!”